晚饭极丰盛,杀了一只鸡,还有桂二爷爷下猎夹逮的一只野兔。栗子炖鸡,酱焖野兔,两道大菜,外加上红烧豆腐与醋溜白菜,主食就是梅氏早晨许诺答应香菇馅的饺子。
因为桂五今天不回西集,饭桌上就又多了酒。
桂重阳守孝,梅小八还小,就桂五、桂五陪着桂二爷爷吃了好几盅。
五十五亩地,桂家二房终于有了产业,怪不得桂二爷爷心情大好,一不小心就吃多了。
“再不敢想有今天的日子,桂家总算是起来了。”桂二爷爷老泪纵横道。
梅小八年岁小,可也晓得原来“西桂”是出了名的穷,所以爷奶才可怜姑姑,让自己往这边偷送些小鱼小虾什么的,可是自从桂五、桂重阳叔侄回来就不一样了。
桂春心里酸酸涩涩,桂家从富裕到贫穷,他都是经过的。他既是欢喜家中多了田,以后不用再为吃吃穿担心,不过多少也有些挫败。好像每个人都很努力,叔叔、弟弟与堂弟,只有他没有什么出息。
之前重阳问桂春以后想要做什么,桂春也琢磨了些日子,可除了侍候庄稼,他也不知该做什么。
只是桂春也明白,只侍候庄稼的话,裹腹容易,其他却难。
等到了弟弟与重阳熬出来,他这个做兄长的,说不得还要靠着两个弟弟照拂,所以桂春心中也有些不甘,有点小想法。
只是到底可不可行,桂春还想要与桂五、桂重阳商量一下。
“死老头子,喝了酒就开始作,唠叨这些作甚?”桂二奶奶也在炕桌上,眼见着老伴失态,面上多了不自在,拿了帕子在桂二爷爷脸上抹了一把,嘀咕道:“可不许再喝了,叫孩子们笑话。”
桂五吃了一口酒,道:“娘,别拦着,我爹高兴呢。”
桂二奶奶轻哼一声,到底是不拦着了。
“大哥,老三啊,你们走了这些年,也该安心吧。”桂二爷爷哽咽道:“咱们桂家的苦日子熬过去了,桂家起来了!”
桂家真的起来了吗?桂重阳听着,却不似桂二爷爷那样欣喜。
有个杜里正在,虎视眈眈的,桂家能就此安生才怪。如今看似稳当,实际上桂家依旧经不得风雨飘摇。
桂重阳与桂五叔侄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担忧与沉重。
没有真正摸清楚杜里正底细时,本不该轻举妄动,可杜里正的作态,又没有给桂家选择的余地。
一顿饭,吃到天色全黑才散。
桂二爷爷走路已经不稳,由儿孙扶着回二房去了。
明明是一顿欢欢喜喜的生辰宴,因为桂二爷爷醉酒,闹得大家心情都很沉重。
送走二房人,梅朵直接拉着梅氏去寻桂朝阳:“杜家那边,咱们就这样干看着,能不能落井下石?”
孔圣人都说过,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女子更容易记仇,梅朵想起这杜家可能是几家变故的罪魁祸首,心里就跟着了一团火似的。她只恨自己不是男子,否则说不得确定了杜里正是仇人后,就直接拿了刀去捅了杜里正,一命换一命更痛快些。
桂重阳摸着鼻子道:“里正之位不是不能换的,只是要推出合适的人来。”
桂家肯定不行,与村民关系才缓和;剩下就要寻到德高望重之人,对方还要有争里正之心。
梅朵眼睛一亮:“梅家与李家!”
两家是杜家姻亲,又是木家村四家老姓之一,族人众多。
梅氏到底年长,摇头道:“怕是不成,杜里正当年能够当上里正就蹊跷,官府要是没有人的话,他一个外地人如何也做不了里正。”
梅家有两个秀才公,确实多几根底气,可两个秀才公是杜里正的两个女婿。要是两人倒戈,梅家其他人压根没有竞争之力。
至于李家,人多是人多,可到底没有官场上的关系,比梅家还弱几分。
“未必就真的换上哪个,主要是挑起众人的相争之心,就是东桂那边也可以拉下水,谁让他们男丁多呢!”桂重阳想了想道。
大家想要争里正,就会少了对杜里家的畏惧,杜里正的威望就更低了。
梅朵闻言笑道:“正好,就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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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木家村很不平静。
得了便宜的人家,看着自家仓库里的新米眉开眼笑;吃亏的人家,少不得阖家不安生,在外不敢说,关上门问候杜里正家的长辈。
最后悔的就是之前佃了梅氏那十五亩地的人家,早晓得夏税还退回来,他们作甚跟着杜里正后头去得罪桂家与梅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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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家宅子,杜里正在书房,大半夜的泡了三泡茶。
吃了这么个哑巴亏,杜里正心里如何能不恼?只是他自然晓得,瞒了这消息的除了新上任的粮长,再没有旁人。
可是粮长才上任,安抚拉拢大家还来不及,作甚这样算计自己?
虽说早就打听出来新粮长是镇上老户,与铁家关系好,可杜里正并没有当回事。这与桂家拐了几道弯的关系,除非桂家真的求上门去,否则估计新粮长压根不晓得桂家这一家。
就是这次吃亏,杜里正也没有想到按在桂家头上去。
有句话叫“新官上任三把火”,还有一句话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只是不晓得新粮长算计杜家是为的哪一个?
要是前者?灯光下,杜里正的笑容有些狰狞。他在村里窝的时间太久了,看来是被当成了软柿子,一个两个都要捏一捏。
要是后者,那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