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安并不怀疑梅氏所说的话的真假,想想也是,要是拿来个方子就能卖钱,还用轮得着梅家人惦记?
有桂五与桂秋叔侄在镇上,本就是买卖人,早就卖出去了。
“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梅家因有梅童生父子的缘故,消息到底比外人知晓的详细多,晓得桂重阳背后那让杜里正也不得不低头的靠山,不是别人,就是新上任的县太爷。
“县官”加上“现管”,怪不得杜里正也只能乖乖卖地。
连杜家都对“西桂”让步,梅青树一房想要算计人家,不是给人家送菜是什么?
况且梅氏说的对,大家都姓梅,真要惹恼了县太爷,谁会理会你分家没有分家,说不得阖族都要被拖累。
梅安怒气横生,这回却不是对梅氏,而是对亲兄弟与亲侄儿一家了。
“老大,你现下就过去,叫你三叔与青树过来!家门不幸,一个两个妇人都不安分,男人也是耳根子软的,这是过不得好日子啊!”梅安带了火气,吩咐儿子道。
平日里看大侄子也是老实人,就是耳根子软,妇人是个小心眼的,要不然也不会逼得梅平将孙子过继出去。
梅青柳立时应了,出去叫人去了。
梅安看着不言不语的桂重阳,神色讪讪。
这是“西桂”长房的当家人,年岁再小,也没有他教导的道理。更不要说两家并无什么往来让,说起来也是梅家亏心,才丢出梅小八让桂家养。
梅小八是梅青竹的嗣子,梅家二房的宅子与地都让梅童生占了,理当梅童生那一房抚养梅青竹的嗣子才对。梅秀才既兼祧两房,礼法上就是梅青竹的亲兄弟,梅小八的嗣伯父,也有抚养遗孤之责。
可梅童生家只张罗了过继,就撒开手不管;梅秀才更是平日留在镇上,鲜少在村里露面。
这堂祖父不管,嗣伯父不管,本生祖父母与伯父装死,其他族人才不会多事白养着个半大小子。
桂重阳说不得,梅小八却是能说的。
加上梅小八白长了个子,言谈却是笨拙,梅安心中极为不喜。
要不是梅小八在中间参合,桂家就不会得了“人证”,那样就算怀疑梅青树那房,也不至于这样被登门入室地对峙。
“小八,你糊涂!你已经出继,你青柏大爷才是你亲大爷,你青树大爷只是你从堂大爷,你四姑是你亲姑姑,你得分得出远近来!你看看你身上的新褂子、新鞋子,都是你姑给你张罗的,还供你念书。就是你在原来家里,穿过这么好的衣裳,上过学?”梅安皱眉道:“以后你可长点心啊,你好好的,就是孝顺你爷爷奶奶了!还不快给你姑姑的赔不是,说你错了,以后可不能再这样!”
老爷子年岁大了,不免护短,即便对梅小八不喜,这也是亲兄弟的亲孙子,所以训斥过后还是担心他两面不落好,少不得先将赔不是的话说的头里。
至于略过桂重阳,却是老爷子有意的。
只说得罪了梅氏,就是梅家自己人的事;得罪了桂重阳,那让梅家老少跟一个半大孩子低头么?
“姑姑,对不起,俺错了!”梅小八抽搭着鼻子说着,又对桂重阳道:“重阳哥,俺以后再也不敢了!”
这个时候,梅小八倒是乖觉上了。
在桂家生活将两个月,梅小八自然晓得谁是真正的“一家之主”。梅氏就是训斥他,他也不怕;可桂重阳耷拉着脸,他心里就真的没底了。
梅安在旁见状,不由皱眉。
瞧着梅小八对桂重阳的畏惧之心,老爷子只当桂重阳平日里给了梅小八脸色瞧,心里就有些不乐意。他却是不想想,桂重阳是桂家家主,梅小八不过是寄人篱下的便宜表弟,吃桂家的喝桂家的,就算是桂重阳给梅小八脸色说什么。
桂重阳面色淡淡,刚想要开口,就被梅氏一个眼神止住。
梅家人偷窃的事情,桂重阳不好说;这嗣子嗣孙之事,他一个外姓人更不好随意开口。
“小八,你过来。”梅氏对梅小八招招手。
梅小八上前来。
梅氏看着壮实得跟小牛犊子似的梅小八,心中叹了一口气,到底是强求了。
就算当初生出给哥哥过嗣之心,人选也不当是有一家子长辈的梅小八。
就算继母亲爹待梅小八不好,可梅小八的祖父母却对这个没娘的孙子多有偏爱怜惜。梅小八不因过继疏远本生祖父母,也是出于一片孝顺之心。
这两个月,梅氏也是真心拿梅小八当亲侄儿待的,梅朵亦是将他当成了亲兄弟。姑侄两人闲话时,连梅小八以后成亲生子后的事情都想到了。
为了梅小八没有产业,梅朵还想要只带五亩地的陪嫁,剩下五亩地留给梅小八,被梅氏拒绝了。
梅朵陪嫁十亩地之事,已经告诉了二房那边,不是她一个人的事,何苦因为临时少了一半的地,让桂二奶奶与杨氏心中不自在。
梅小八才十岁,离说亲还有六、七年,到时候姑侄两个再帮扶就是。
种种筹划,仿佛就在昨日。
梅氏心中一酸,眼泪潸然落下。
梅小八只觉得心下跟着疼,这回是真的后悔了。要是能够重新来过,他下午一定不跟大爷回去;就算是回去了,回来也跟姑姑实话实说,不会叫姑姑这样伤心。
“姑姑,俺真的晓得错了,俺以后都听姑姑的。”梅小八带了颤音道。
梅氏低下头,拿帕子拭了眼泪,摇头道:“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听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