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天黑的晚,牛车到木家村时天色还大亮。张大绕了一下路,将桂重阳先送回去,才与桂春去后街。
梅氏正喂鸡,看到桂重阳提着口袋进来,忙上前接着。
桂重阳道:“姑姑,这些分两份,我给二爷爷、二奶奶送一份去。”
梅氏点头道:“是当孝敬二老一份,毕竟中午还得了这么大块猪肉呢。”
桂二爷爷、桂二奶奶是梅氏的亲舅舅、亲舅母,也是桂重阳血缘最近的长辈,不管桂二奶奶态度如何,桂重阳这个小辈还是当示好,梅氏自是希望他们能相处的好好的。“
待看清楚口袋里的东西,梅氏一愣:“这些不止五十钱了吧?”
桂重阳将钱袋递了过去:“一文也没花,都是周姐姐给准备的,我下次炒几个菜谱过去答谢她。”
乡下参加红白喜事走礼也不过二三十文,这平白无故就给这些东西,不好收。
梅氏不由皱眉道:“这人情也太重了。”
梅氏是知书识字的,自然不会觉得这些比食谱贵重,可是听桂重阳的意思,明显是周丁香先预备下这些给桂重阳。
“倒也没什么,只是想的不周全,分一半给二爷爷那边,省的二伯娘以后听说不痛快。”桂重阳小声道。
杨氏是桂秋的亲娘,说不得是周丁香以后的婆婆。不管内情如何,周丁香只给桂家长房东西却没二房的事,这就容易挑理。
梅氏不接钱袋,道:“你留在手中做零花。”说罢,去分米去了。
平均分成了两份,桂重阳提着五斤大米,一斤油,一斤香干去桂二爷爷家去了。
桂二爷爷刚摆上晚饭,一家人在堂屋吃饭。桂五夫妇不在,在镇上还没有回来。
看到桂重阳到了,杨氏起身道:“快坐下来一起吃一口。”
桂重阳将手中的口袋递过去,道:“二伯娘,这是周姐姐给的。”
杨氏有些意外,看了桂春一眼,桂春也才到家里,怎么没提这回事?既是给二房的东西,怎么是桂重阳带着,而不是桂春直接带回来?
桂春道:“那是给你的,你就留着吃,又不是白得的,还得用食谱去换。”
意思是这个意思,前后顺序就模糊了,杨氏便当成是桂重阳主动用食谱换的,心里觉得这孩子有些嘴馋,却也不好指责什么,但也没有大喇喇收了,摆手道:“家里又不缺粮食,你留着带回去自己吃。”
桂重阳放下口袋道:“那就当我孝顺二爷爷、二奶奶与伯娘的。”
桂二爷爷拍板道:“收了吧,回头家里再磨麦子给前院送些。”
杨氏这才收了,待看到里面还有素油、香干,又要拿出来给桂重阳:“大米留下,这些你拿回去,正长身体的时候,荤腥都戒了,吃点也补补。”
桂重阳摇头道:“哪里就那么娇气?真正穷苦人家常年吃不上油星不也好好的。”
杨氏不赞成的摇头。
要是换做其他爹,守上三年是孝顺;就桂远那样坑了老子坑儿子的货,给他守孝他也配?
只是这些日子杨氏也看出来,这小重阳是个有脾气的,怎么指责他都可以,提及他老子一句不好小脸就酸了。
桂二爷爷招呼桂重阳上前,让他挨着自己坐下,道:“明儿我跟你五叔说,让他早点给你买个小铺子收租,钱可不能随便花了。这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一世穷。”
桂重阳老实点头听了。
饭桌上都摆好饭菜,主食是高粱米饭,有一道野猪肉炒咸菜,一道熬白菜。
桂二奶奶拿了碗筷给桂重阳,却是空碗,这是不拿自己当外人了?桂重阳犹豫了一下,要起身自己盛饭,被桂二奶奶压住饭碗:“急甚?晓得你吃不惯粗粮,你二伯娘给你做疙瘩汤去了。”
“不用,吃这个就行。”桂重阳听了,不免着急。
又不是没穿过粗粮,在家时不爱吃就不吃了,出来挑剔就显得太不懂事。更不要说桂二爷爷家都是长辈,长辈们都吃着粗粮,自己怎么好意思吃小灶。
疙瘩汤最是好熟,这会儿功夫,杨氏已经端了一小盆出来,里面满满一盆面疙瘩,满屋子都是新麦的香气。
桂二奶奶皱眉不赞成道:“怎么做了这老些?”
杨氏笑道:“小重阳最是孝顺,怎么肯吃独食?今儿春儿得了大进账,咱们吃几口好的,也跟着欢喜欢喜。”
桂二奶奶闻言也笑了:“我这大孙子,最是争气不过。”
桂五与桂重阳叔侄两人都要读书之事,桂二奶奶心里并不十分赞成。功名岂是那么好考的?像梅家那样,几代人才能供出来一个秀才,那是祖坟冒青烟。
在老太太眼中,桂春这样下地不偷懒耍滑,农闲还能抓个野兔、打个野鸡贴补贴补家里,就是顶顶好的庄户把式,以后的日子不会差;反倒是桂五与桂重阳叔侄这样,不会农事,吃不得乡下的苦日子,以后上不上下不下,日子没法说。现下是有几个钱,可是都花光了以后呢?
只是小儿子才家里,桂重阳这个侄孙子又像是娇养大的,老太太心里着急,也没有什么法子立时叫叔侄两个脚踏实地下来。
一千三百七十二文,两文钱的零头不好算,按照一千三百七十算,桂春分了四成,就是就是五百四十八文,张大将两文钱零头也给他了,就是五百五十文钱。
这是两石麦子两斗的钱,要是买谷子能买四石多了,正经是份大收益。
二房上下喜气洋洋,反倒是桂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