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起,蟹脚响。
还有半月便近中秋了,正是湖蟹黄满膏肥的好时候。
天还未亮,御史晁府便已经上上下下的忙开了。
今日晁鹊明要在自己府中摆下蟹宴,宴请群臣,几乎四品以上的官员,都下了帖子。
曹管家抹着汗跑前跑后,生怕宴席有一丝考虑不周的地方。
晁府很久没有办过这种规模的宴会了。
晁鹊明本就不是那种爱在官场出风头的人,况且御史这个职位,官居二品,做的就是替皇上监管百官言行政绩的事情,也不好与同僚走的太近,否则难免令人有偏颇之言。
但太过远离群体必然也是不可行的,总要找些机会,与群臣共乐一番。
晁鹊明一如既往的早起,但并未过问宴席准备的情况,依旧习惯性的在自己院里摆弄花草。上下安排的事情全权交给曹管家,他是放心的。
门房却突然有人来通报,说张书鄂已到府中。
晁鹊明放下手中的花枝剪,忍不住皱了皱眉,吩咐来人将张书鄂迎到书房中去。
他对张书鄂将晁府视若自家的行为,早就如鲠在喉。虽说今日的宴会张书鄂必然也是要到的,但他一早便过来,岂不是让来客觉得在这晁府中,张书鄂也是主人之一?
人人都道他是靠着有个军功累累的好岳父上了位,晁鹊明只得更多十倍的努力,好在朝堂上做出一番功绩。如今自己的成绩也有了,可张书鄂的诸多行为,却反复在提醒着众人,好让大家时时想起晁鹊明的出身。
晁鹊明眼中有阴戾闪过,又很快压抑下去,整整衣襟,朝书房去了。
书房中,张书鄂正在饮茶。
晁鹊明进来,恭恭敬敬的弯腰拱手:“岳父大人早。”
“恩。”张书鄂随意应着,眼皮也不抬一下:“那邢姜可收了你的帖子?”
“收了,我命曹管家亲自送到了他的贴身侍卫苏白手中。”
“好。”张书鄂听了这话,才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晁鹊明:“你应该明白今日这蟹宴的目的。”
晁鹊明做俯首帖耳状,却未答话。
张书鄂继续说:“上次胡玉甫要对邢姜下手,我是不赞成的。一个初得战功的毛头小子,虽张狂了些,但何须惧他?但不管怎么说,我们联手也多年,胡玉甫既然坚持要动手,那咱们也就配合为主了。可本来以为轻轻巧巧就能解决的事情,结果派出去的十个刺客,一个都没回来。”
说到这,张书鄂恼怒地抬手锤了下大腿。
晁鹊明赶紧开口:“是小婿筹谋不力。胡丞相要我帮他出谋划策,我虽想了办法将他只身引到了黄坡林,却没料到他竟能脱身。”
张书鄂在空中虚挥了挥手:“罢了,既然失手,那邢姜肯定多了几分防范。你想想他前段时间的得意劲儿,终日和各级官员厮混。可自从上次黄坡林刺杀他之后,这都两个月左右了,邢姜几乎就没在京城中露过面。这次蟹宴,我让你把朝中四品以上官员都请到,主要冲的就是这个四品抚北将军,我倒要看看他这段时间葫芦里想卖什么药!”
“岳父大人,邢姜这短时间与他人断了来往,小婿怀疑可能有两点。第一,是他在暗中观察,想看看这朝中谁是与胡丞相在同一条船上,他好多做提防,二是,我怀疑那日黄坡林上,他虽杀了十个刺客,可自己也受了伤……”
张书鄂眼睛一亮:“你是说他是藏起来养伤了?哈哈,若真是这样,也算解气!”
晁鹊明谦卑的一笑:“岳父大人先在此休息片刻,我且去看看曹管家准备的如何了。”
离开书房,晁鹊明面上的谦卑瞬间消失,脸上浮现出些许阴沉,朝设下宴席的后院去了。
今日天气晴好,盛夏已去,更无烈日暴晒,蟹宴安排在了晁府的后院中。将后院中十几个巨大的莲花缸一一挪开,铺上了地毯,搭起了轻纱棚,几十张单人宴桌就设在这棚下。
正逢菊花初开的时节,曹管家指挥着晁府的下人们,将花房养出的上百盆各品类的菊花一一端出,搁置在后院各处,供宾客观赏。
晁鹊明兜着手站在院中,心不在焉的瞧着下人们忙碌的来往着,心中又开始琢磨这两个月来的不停盘桓在脑中的一个念头:这邢姜难道真是被一次暗杀就挫下去了锐气?若真是如此,那自己若想尽早摆脱张书鄂的控制,就得抓紧时间另寻盟友了。
近午时,邢姜才从将军府出发,朝晁府去了。
他单独乘一辆马车,安排了苏白和桑春乘另一辆跟在后面。
苏白已经知道桑春是个姑娘家,可此刻看着在马车里坐在自己对面的桑春,又恢复了一身小厮装扮,忍不住的想笑。
见桑春一路都勾着头闷不做声,苏白按耐不住的开口:“哎,这次你回晁府,将军给你下任务了吧?”
桑春看了一眼苏白,只点点头,不说话。
苏白丝毫没有被桑春的冷漠回应打击到,拿出一副前辈的口吻继续跟她说:“哎,那你可要尽心啊,将军对自己人向来那是好的没话说,可对那些叛徒可是毫不留情的。哎,虽然晁家是你旧主子,但是我们将军怎么说也救过你,你可不能忘恩负义啊!”
“我不叫哎。”桑春终于开口,却只有这一句话。
苏白有点窘。他觉得这个姑娘既然是帮将军做事了,那好歹也算自己人了,所以才没话找话的说个没完。自己是听沉云喊过她春儿的,可此刻她又不是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