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何秀自金帐中出来,心花怒放。
这几年来,他准备充足,不断的刺探关内,尤其对于大陈的勇士营,更是派人疯狂的刺探,这是他隐隐能感觉到,这陈凯之的勇士营,以及现在的所谓新军,方才是大胡的心腹大患。
在这大漠里,汉人多是胡人自关内掳掠来的‘羊’,几乎都是奴籍,莫说是犯法,即便是不犯法,也依旧可以任其主人处置,倘若是胡人杀死了一个汉人,只需向汉人的主人赔偿三头羊即可。
也正因如此,汉人想在大漠里出人头地,所付出的努力,将会是胡人的百倍、千倍,何秀也很清楚,平时给大汗出出主意,固然能获得大汗的赏识,可想真正在大漠立足,却非要建立旷世奇功不可,而能带胡人杀入关内,完成数百年来,胡人们的心愿,无疑才是他真正立足于胡地的资本。
现在……机会要来了。
数年来的谋划和了解,不断的进行分析,而今,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何况,大汗竟委以了自己足够的信任,这更是令何秀心花怒放。
他脚步轻快的自金帐出来,刚刚要回到自己的帐篷,这金帐外方圆一里之内,必须得是大汗的亲卫以及各部的首领,方才可以在此扎营,而何秀作为汉人,营帐自然不敢靠近这核心区,足足有四五里之遥,再者,奴仆不得在这一里内骑马,只有胡人武士方才可以,因而他只能步行,沿途有一支马队经过,几个醉醺醺的胡人武士一路迎面而来,何秀下意识的想要躲避。
却被对面眼尖的武士看到了,为首的一个武士哈哈大笑:“是那个汉gou。”
何秀心里想,这些喝醉的胡人,还是少惹为妙,他忙是想要折身避开,可那胡人却不肯放他走,勒马疾行着挡了他的去路,其他武士也纷纷勒马而来,哈哈大笑。.16xzu!你在此做什么?”
何秀忙是笑着道:“错了,错了。”他用最标准的胡语:“学生虽是汉人,可和其他汉人不同,学生……”
那武士大怒,扬起鞭子,狠狠一鞭摔下去,何秀被打了个结实,闷哼一声,忙是捂着自己的头,手一摸,便见鲜血淋漓,他忙道:“学生和那些汉人,有极大的区别,学生虽是汉人的模样,却并非真正的汉人,学生……哎哟,哎哟……此汉非彼汉而已,学生叫兀那图,叫兀那图……学生还有胡人妻子,学生和你们是一样的,和那些汉人,不,汉gou全然不同。”
那武士却更怒了,厉声大骂:“你再如何不同,无论叫什么,是否娶了什么妻子,那也是汉gou,你的眉眼,你的骨子,就和他们一模一样,狗便是狗,还想假装我们胡人的勇士吗?绑起来,打死他。”
其他武士也骂做一团,一个武士破口大骂:“什么,他还娶了咱们的女人为妻子,畜生可以娶人为妻的吗?这是冒犯了我们白狼的后裔,杀了他。”
醉醺醺的武士们,一个个跃跃欲试,有人甚至拔出腰间的长刀。
何秀在慌乱之后,瞬间的冷静下来。
这样的情况,他在大汗身边,也遭遇了许多次,虽然大汗深谋远虑,倒也从未因为他是汉人的身份,便轻看了他,可何秀也能体谅大汗的难处,毕竟胡人是各个部族组成,因而若有胡人对自己不规矩,大汗也大多不会吱声,毕竟一旦为了一个汉人而惩罚这些武士,势必会使各部离心离德。
所以……往往这个时候,就必须得自己来面对了。
何秀心知这几个喝醉的武士其实是认得自己的,可故意找自己难堪,不过是借着酒意撒泼而已,此时如何分辨,也没有用。
毕竟自己再如何穿着皮衣,和他们一起吃着牛羊,娶了胡妻,也住着一样的帐篷,说着再如何纯正的胡语,可毕竟和他们样貌总是有所分别,此时和这些粗鲁的武士争论自己和关内的汉人有什么分别,没有任何意义。
他们要的……不过是征服感罢了。
何秀再无犹豫,他心知,这些人可能当真会拔刀的。
而更可怕的后果却是,就算今日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为自己说话,即便是大汗,也至多打这些武士们几鞭子,而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忍辱负重,这么多谋划,便彻底成空了。
他忍着剧痛,忙是笑起来,一下子匍匐拜倒在地,连声道:“勇士说的不错,我便是又臭又软的汉gou,我就是,还请几位勇士,万勿伤我性命……”
几个武士原本还想耀武扬威,可一见如此,反而觉得无趣起来,有人低声咒骂,有人收了刀,对他们而言,何秀便如一头令人臭烘烘的羊,此时在他面前耍横,似乎也没什么意思,于是众人便各自策马,去了。
何秀这才松了口气,下意识的道:“勇士们慢走,贱奴恭送诸位勇士。”
他忙是起身,也不敢拍去身上的草屑,却忍不住安慰自己,这些勇士虽是蛮横,可胡人不正因为如此,方才强大吗?反观关内的汉人,口口声声说什么礼义廉耻,却实是显得可笑。
他匆匆回到自己的帐篷,已是累得气喘吁吁,他的帐篷周围,是一些汉人的帐子,这些人和营地里的汉奴相比,地位相对高一些,其中一个叫赵成,更是何秀的心腹,赵成一见何秀额上的鞭痕,血淋淋的模样,忙是快步上前,关切的道:“何公,这……是怎么了。”
何秀捂着头,到了赵成面前,顿时腰板挺直了,阴沉着脸,道:“无事。”
赵成心里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