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知府这么突然的点名,众人都始料未及。
陈凯之反而尴尬了,众人都是同情地看他,怎么不能理解?有了方才,已足够令大家知道,这位知府大人很不好打交道!陈凯之怕是得罪了这位知府大人了,却不知会是什么待遇。
陈凯之只好留下来,包知府冷冷地看他,等人都走空了,他挥挥手,让差役们也下去。
陈凯之倒是凛然不惧,带着淡淡笑意道:“不知府尊还有什么吩咐?”
包知府眼睛如刀,凌厉地在陈凯之的脸上扫过,突然……他却是叹了口气,道:“哎,陈生员,本府新官上任,正要整肃风气,你倒是好,竟是当着诸官之面顶撞,差点坏了本府的好事。你真是不晓事啊,不过……你的事迹,本府亦有耳闻,救下金陵这么多百姓,真真是大快人心的,本府不为难你,只是……你太心直口快了,下次,可要注意了。”
特意留下他,原来是为了这个?可是……
贼喊捉贼啊。
心直口快?陈凯之觉得自己真是冤枉了,和知府大人比起来,自己哪里称得上心直口快了?
只是话说到这个份上,还能说什么?只能认了吧!
陈凯之便一脸谦虚地道:“学生受教。”
包知府凝视着他,却是道:“只是,你可知道本府为何非要整治私盐贩子吗?”
陈凯之倒是有几分好奇,便仰头看着包知府,眼带不解之色。
包知府随即站了起来,背着了手,一脸惆怅之色,道:“前岁,盐贩祸乱蜀中,烧杀劫掠,无恶不作。去岁,豫章盐贩聚众三百多人,打劫漕船,又是数百人受害,这些人,虽是贩盐为生,可贩盐者,无一不是胆大包天之人,因为贩盐,得以积攒巨大财富,购置兵械,因为胆大,所以可以无视王法,更因为聚众,而猖獗无比,这是我大陈的大害,尤其是这几年,朝廷武备松弛,盐贩更是壮大不少,其他地方,本官不能管,也管不着,可这金陵,却是非管不可,这个三眼天王,手中有数十桩命案,若不将其拿获,迟早要酿成大害,本官自京师来时,宰辅姚公曾特意与我深谈,说是盐贩之害,已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再姑息下去,不但动摇国本,更是天理难容;本官本是管马政的,之所以调来金陵,怕就是因为朝廷对剿灭盐贩越发迫切,如今,本府是临危受命,怎么还等得了呢?”
陈凯之这时才恍然大悟,难怪金陵这种地方,居然来了包大人这样的知府,原来就是让他来解决这个迫在眉睫的问题的。
陈凯之便朝包知府行礼道:“学生明白了。”
包知府便道:“本府和你说这些私话,是因为本府念你当初救民有功。可是这金陵府缉贼的事,你一个书生,懂什么,尽知道胡说,好了,念你无知的份上,就不责怪你了,下一次本府可不轻饶了,快快回。”
可陈凯之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在他看来,这位知府大人还是太激进了,终究忍不住道:“可是府尊,学生以为,此事还是徐徐图之的好,否则一旦冒失,反而可能遭来灾祸。”
包知府不禁瞪大眼睛,这小子怎么像一个牛皮糖一样?本想发怒,最终还是呼了口气:“本府曾管过八年马政,剿贼巨千,送客!”
这是逐客令。
陈凯之无奈,只好告辞而出。
包知府却是眯着眼,目送陈凯之的背影,忍不住喃喃念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终究还只是个读书人啊,只懂夸夸其谈,纸上谈兵,这世上又多了一个肩不能挑的清流雅士了”
…………
转眼就要入冬,天色愈发冷了,郡王府里给陈凯之送来了诊金,还有一些衣物,足足五十两银子,外加几匹布,以及一些零零散散的赏赐,难得这郡王殿下还记得自己,陈凯之心里倒是一暖。
近来金陵人心惶惶起来。
新任知府要剿盐贩,在各处设卡到处拿贼,盐贩是拿了一些,可都是一些零零散散的小蟊贼,可即便是这些小贼,也都是负隅顽抗,一旦被官府撞见,立即提刀冲杀,都是红了眼搏命的姿态。
江宁县这儿,官吏死伤不少,巡检司的官兵,据说也死了七八个。
盐贩感受到了这位知府大人的恶意,自然也就开始报复起来,就在两天前,文庙的庙会本是熙熙攘攘,却突然一群穷凶极恶的盐贩冲出来,大行杀戮。
当时场面极度混乱,死伤无数,陈凯之的两个同窗,亦在这次事件中丢了性命。
陈凯之随着同窗们一同去悼念,见了那一家子孤儿寡母痛哭的惨状,心里也不禁一沉。
此事之后,知府衙门开始严防死守,可如何死守呢?这些盐贩拿起刀就是不要命的亡命之徒,放下了刀,便又可能成了一群良善百姓,莫说是寻常的三眼天王,便是寻常的盐贩头目,却连边都沾不着。
这件事影响极大,连日,便有无数奏报往朝中去了。
包知府也是着急得上了火,却也心知这是盐贩的警告,是威胁官府。
又过了几日,一夜之间,天上下起了霏霏细雪,郡王府竟派了马车来,说是太妃的身子已是大好,请陈凯之去郡王府一趟。
陈凯之知道那太妃多半是想表示一些感谢,便穿戴一新,动身去了。
到了王府,陈德行却是一身戎装在门口等着,一见到陈凯之,便兴冲冲地上前,狠狠地一拳砸向陈凯之的肩窝,却很是亲昵地道:“你这家伙,不是东西啊,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