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贽敬深深地看着太后,只见太后的视线似乎又投向了远处的北海郡王,但是一张精致的脸上却微微地显出几许忧伤之色。
陈贽敬顿了一下,目光一闪,道:“娘娘,陛下就是娘娘的儿子。”
太后将目光收了回来,又落在了陈贽敬的脸上,却是俨然一笑,道:“不错,陛下也是哀家的儿子。”
这个‘也’字,似乎隐含着玄机。
却在这时,山下的北海郡王陈正道已下了马,太后站了起来,带着笑意道:“走,下去看看。”
接着,便领着宗室和宫人们出了凉亭,陈正道牵着宝马迎面而来,气喘吁吁地朝太后行礼,边上的宦官喜滋滋地道:“娘娘,郡王殿下百发百中,一箭便射死了野猪,奴才察验过,一箭穿心。”
太后含笑道:“正道的弓马当真是越发的纯熟了。”
陈正道得了夸赞,忙道:“臣只是想练好武艺,为朝廷效力罢了,昨日臣还在想,若是臣在金陵,一定将那些盐贩杀的片甲不留。”
盐贩……
这盐贩的事在这个时候又被提起,令太后咬唇轻笑起来。
陈正道则是大大咧咧地道:“臣愿提府中五百精卒,只需三月,便将那自称三眼天王的盐贼一网打尽。”
太后左右看了一眼,笑容可掬地道:“正道真是个虎儿啊。”
宗室们便都跟着笑了起来。
太后接着道:“不过这区区小事,就不劳正道费心了,杀鸡焉用牛刀,这是地方州府之事。”
陈正道与赵王对视一眼,却道:“可那包虎至今也没有消息。娘娘,这盐贩轻易便聚众数百人,胆大包天,官军竟不能制,长此以往,迟早要惹来大祸啊,而包虎办事不利,此事若是再不严惩,只怕有损朝廷威严。”
太后只轻描淡写道:“不是说了一月为限吗?”
陈正道心里冷笑,他知道太后还在拖延时间,其实这也是他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罢了,一个小小的包虎,他是绝不会放在眼里的,可是包虎背后的姚文治却是宰辅,此人对太后素来死心塌地,若是能趁此机会剪除了此人,整个局面就可以改观了。
他叹了口气,故作忧虑地道:“非是臣迫不及待,只是近来臣听来了不少闲话。”
太后抿抿嘴:“哦?什么闲话,说给哀家听听。”
陈正道却是忙道:“臣不敢说。”
这自是欲擒故纵的把戏,太后一眼便看穿了这不敢说背后的路数,却依旧不露声色,温声道:“说说也无妨。”
陈正道便带着些许犹豫道:“坊间现在闹得沸沸汤汤,都在说那包虎误国,诺大的朝廷,连区区盐贩都不能处置,咱们这大陈,自先帝驾崩之后,便愈发的外强中干了,又有北燕的使节,更是目中无人,昨日甚至直接羞辱了鸿胪寺寺卿,痛斥我大陈无人。”
太后的脸色微微一沉,陈正道的这些话,无论是真是假,但是她可以想象,在这背后,定是有人推波助澜的。
心里微沉,太后却是不慌不忙地道:“嗯?北燕的使者,这么不懂礼数吗?”
陈正道信誓旦旦道:“这些北燕人,历来和我大陈不对付,可他们这些话,虽是心怀歹意,可问题的根子,还是因为朝廷识人不明啊,故此臣愿领五百护卫,去那金陵,三月之内,定要给娘娘一个结果。”
这些话,看似是忠心耿耿,实则却是将太后逼到了墙角,太后只道:“到了期限,再另作打算吧,正道,你再射一只山猪哀家看看。”
陈正道也不指望一次说动太后,凡事都是徐徐图之的,现在不过是吹吹风罢了,他便大笑道:“臣领旨。”
不过,他很清楚一件事,今日他在这里表明了态度,敢下军令状,带着五百精兵,便可以除尽盐贩,这就更加显得那包虎昏聩无能了,太后越是顶着压力任用包虎,不追责姚文治,这天下人会怎样想,御史们会怎样看?
他爽朗一笑,接着便英姿勃发地骑上马去,坐下的宝马唏律律地发出斯鸣,双脚刨地,陈正道在马背上意气风发地朝太后道:“娘娘,你看着吧。”
另一边,已有宦官开始准备放山猪了,陈正道已取出了弓箭,双腿夹着马肚,预备飞驰起来。
太后则是全神贯注地看着这位英姿矫健的郡王,双目之中,似含着饶有趣味的笑意,可是眼眸的深处,却是掠过了一丝冷色。
守着先帝的这份基业,真是不易啊。
她终究只是个女人,总会有脆弱的一面,只是这一面,她小心地包裹起来,因为她深知自己的四周,群狼环伺,每一个人都想从她的手里夺去先帝留下的一切,那原本也属于他们儿子的一切。
她定了定神,心里又不禁想:“千难万难,也要守住这基业,这天下是无极的,谁也夺不去!”
这些话,太后在心里已不知和自己说过多少遍了,这表面上的喜怒不形于色的雍容端庄,还有这酷似冰山一般的绝美容颜之下,似在远远眺望着北海郡王,似是谁也看不透她的心事。
一旁的赵王陈贽敬笑了笑,似是无心地道:“娘娘,也要三思啊,北海郡王所说的不错,盐贩的问题若是再不解决,只怕……”
太后凝眉,冷面不语。
却在这时,竟听到一声打破气氛的呼喊:“娘娘,娘娘……大喜……大喜来了……”
远处的陈正道依旧在策马飞驰,弯弓搭箭。
太后等人则惊愕地朝声源处看去,竟见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