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凯之不理身后气咻咻的邓健,淡定地走到了三楼。
只见这里,竟是临江的一处阔厅,此时,一排的纸窗都打了开来,可遥看对面的洛河,那河面在月色和近河的灯烛照耀下,闪耀着点点的光芒。
陈凯之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这阔厅里,只见这里的装饰,倒不再是堂皇,非要形容的话,那理应该叫考究。
表面上古朴的一个小物件,若是仔细去看,便可发现细节上的巧夺天工,又或者……有着什么来历。
而在这里,早有几人在此闲坐了,左右各有丫头伺候着,斟茶递水。
大厅是隔断的,中间是一层珠帘,珠帘里隐隐约约的,似有一个风姿绰绰的身影。
而来客,却只好坐在前厅,他们似乎都很愉快,脸上带着或深或浅的笑意,神色间显得精神奕奕的。
只是,当陈凯之与这些人的目光交错之时,却发现……遇到熟人了。
只见李文彬和郑宏正坐在靠近珠帘的位置,李文彬此时显得风度翩翩,再加上他相貌本还说得过去,因此在这厅中,显得鹤立鸡群,器宇轩昂。
而郑宏只是堆着笑,手上抱着茶盏。
其他几个宾客,非富即贵,却都表现得很正经。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里是学宫呢。
陈凯之一看到李文彬,顿时大倒胃口,什么好心情都一下消失无踪,不待多思索,便直接旋身想要走。
李文彬倒也注意到刚来的陈凯之了,先是略有错愕,可见陈凯之转身,顿时笑了:“陈子先生,既然来了,为何要走?”
在座的其他人动容,有人道:“这位便是今日封了子爵的陈凯之?”
陈凯之心里郁闷,却只好驻足,回过身,朝诸人作揖:“打扰了,噢,李子先生也在?”
现在李文彬最恨人叫他李子了,听着陈凯之叫他,心里直恨得咬牙切齿的,极力的隐忍后,面上才不露声色地道:“既然来了,不妨来坐坐?方才臻臻小姐恰好说到你了呢。”
陈凯之只是笑了笑,说到自己,倒未必是格外青睐,毕竟自己在朝堂上封了爵,此时一些消息灵通的地方,理应已经开始谈论。
不过依着李文彬的尿性,肯定没少说自己的坏话吧。这种人狗嘴里还能吐出象牙来?应该是不能。
好吧,虽然他的确不想跟这个李子呆在一起,不过现在……既来之则安之吧。
他和邓健上前,早有丫头给陈凯之和邓健安排了位置,陈凯之和邓健跪坐下,便有人殷勤地端茶递水来了。
珠帘之后,那女子颇为高傲,却是淡淡道:“方才听李翰林说,陈子先生是大陈第一才子,失敬,公子相貌非凡,举手投足,倒像是书中的人一般。”
后头的恭维,陈凯之直接略了过去,这等恭维,对于歌楼里的头牌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出身此处的女子,早已是人精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是她们的长处。
倒是前一句,这女子称呼李文彬为李翰林,却令陈凯之心里不禁警惕。
李文彬今日在文楼里吃了亏,被自己以讲故事的方式骂了一通,所以他对李子二字,肯定是极反感了,可这毕竟是糗事,难道李文彬跑来这儿,会和臻臻小姐说,你以后别叫我李子了,改叫李翰林?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因为这就等于是李文彬形自己打自己的耳光了。
可是……既然李文彬没有说,白日的事也不过才发生不久,而这臻臻显然是和李文彬熟络的,从前必定是叫李子先生,可今日却是改了称谓。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天香楼,亦或者是这臻臻,很不简单!
甚至可以想象,她们一定有一个异常快捷的渠道,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得到最新的消息。
可是这件事发生在朝堂,就更不简单了,那完全就可以得出一个结论了,第一时间传来消息的人,不是宦官,想来就理应是某个翰林了。
可问题又出来了,宫中每日发生的事实在太多,若只是有人跑来这里玩乐,随口一说,被她们听了去,记在心里,显然这个概率极低。除非……
除非是有专门的人将宫中事无巨细的消息,随时都会通过某种网络,传到这里来。
陈凯之在心里猜测着,面上却是一副清闲自在的样子:“哪里,学生惭愧得很,愧不敢当,久仰臻臻小姐芳名,今日有闲,和师兄来坐坐。”
他说得平淡,从容坐着,一张清隽的面容在莹莹烛火下格外耀人眼眸。
可那珠帘后,臻臻道:“是吗,奴刚从南越来此不久,陈子先生竟耳目这样灵通,就知道奴的名字了?”
呃……
这下尴尬了。
陈凯之一时无语,卧槽,不按常理出牌啊。
好在他总是淡定,倒也不以为意的样子,只笑了笑,便算略了过去。
李文彬此时瞪了陈凯之一眼,强笑道:“陈子先生来此,倒是让我们此前的话题不能继续了,真是遗憾。”
陈凯之微笑,双眸挑了起来:“噢,不知什么话题?”
李文彬笑吟吟的看了一眼珠帘,也不知他能否看清里头的那所谓臻臻小姐,却是道:“臻臻小姐问,我等近来读什么书,我读的是开平年间,梁子健先生的春秋新注,这位梁子健先生,对春秋的理解极深,世所罕见,此书想来世人所知的不多,在我看来,实是精彩绝伦,尤其是《无骇帅师入极》中的解析,更堪称绝唱……”
他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