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大多数是什么心理,陈凯之自然是知道的,只是……
陈凯之完全不受那些阴沉沉的黑脸影响,依旧神色坦然。
他不疾不徐的,等他讲到了‘却说秦氏因听见宝玉从梦中唤他的乳名,心中自是纳闷,又不好细问。彼时宝玉迷迷惑惑,若有所失。众人忙端上桂圆汤来,呷了两口,遂起身整衣。袭人伸手与他系裤带时,不觉伸手至大腿处,只觉冰凉一片粘湿,吓的忙退出手来,问是怎么了。宝玉红涨了脸,把他的手一捻。袭人本是个聪明女子,年纪本又比宝玉大两岁,近来也渐通人事。今见宝玉如此光景,心中便觉察了一半,不觉也羞红了脸……’的时候,所有人震惊了。
若说那个梦,方才还只是隐隐约约的,可写到了此处,就直接是露骨了啊。
其实放到民间,这也没什么的,甚至说不定还有人赞一句故事的剧情丰富呢!
可是这是在宫里,还是在这专门用于给皇帝说学的文楼里,让一群受过圣人教诲的‘斯文人’听,便是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不但不体面,还让人觉得是yin秽之书。
越是听下去,翰林们都一个个面面相觑的,双双眼眸睁大着,老半天回不过劲来。
故事,是极好的故事,比坊间的那些故事,不知高了多少去了。
若是这故事,放到了其他地方去说,或许能让人拍案而起,忍不住叫好。
可是……
陈凯之的面色平静如水,似乎根本没发现众人的变化,依旧娓娓动听,继续说着他的故事,其实这时候,他不在乎。
这里的规矩,陈凯之懂。
文楼,是一个充分自由的所在,在这里,无论你讲什么,都不会触犯禁忌,所谓广开言路是也。
既然如此,那就讲个痛快吧。
何必拘泥,像个胆小鬼似的呢?
再说,太后不是很喜欢听吗?似乎有这么一个特别的听众,陈凯之就感觉很满足。至于其他的那些人有什么想法,陈凯之则是完全不放在心上。
所以他完全不在乎翰林们怎么看,而是认真地讲着他的故事。
太后自然是这里最用心听陈凯之说故事的人,此时,她的手支着头,凝神听着,倒也不觉得这故事有什么不妥,只是心里生出了疑窦,那袭人到底有没有和贾宝玉……
翰林们,面上还是老样子,一副很鄙视的样子,心里又不免想听接下来的故事进展。
那在殿中角落里的稟笔小宦官,则是刷刷的进行速写,将陈凯之的每一句话,都记录在案。
足足一个多时辰后,陈凯之已是口干舌燥了,等到正午的钟声响起,此时,就不得不说一句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了。
语毕,陈凯之朝太后的卷帘方向行了礼,太后不舍地透过卷帘看了陈凯之一眼,道:“陈卿家的故事,真是令人回味啊,时候不早了,下回,哀家再听吧。”
陈凯之颔首道:“娘娘喜欢,臣自然放肆的讲,现在学生该告辞了。”
太后的心里颇有惆怅,目光依旧紧紧地盯着卷帘后的那个身影,很是不舍地从嘴角吐出话来:“去吧,散朝。”
陈凯之与诸翰林们俱都行了礼,才各自告别而去。
陈凯之今日所讲的内容,对于翰林们来说,是极震撼的,多数翰林心情复杂,既沉浸在故事里,又觉得这过于大胆和放肆。
好端端的才子,衍圣公府的子爵,做点什么不好,偏偏将自己沦为说书人,更严重的是,将这严肃的地方,变成茶楼一样所在。
翰林们纷纷出了文楼,心里各种吐糟,却见陈凯之已快步而去了。
甚至连邓健都没有拉上,邓健不得不快步追上去,这翰林院的侍读学士杨文昌则是抬眸,远远的眺望着那少年人的背影。
阳光笼着他,衬得那颀长的身影越发飘逸潇洒。
他板着脸,若有所思。
这个时候,身后倒有人低声唤他:“杨公。”
杨文昌只听声音,却没有回眸,只是道:“文彬,何事?”
来人正是李文彬,李文彬恨恨地朝那陈凯之的背影看了一眼,笑道:“这陈凯之这般的无礼,若是每次莛讲都在说他的书,那我等翰林,还有什么用?”
杨文昌方才回眸看了李文彬一眼,含笑道:“嗯?”
李文彬悄悄地打量了下杨文昌的神色,见他没显出什么厌烦,一副洗耳恭听的神色,他便继续道:“这石头记,简直是粗鄙至极,他将这文楼当做了茶楼吗?若是翰林院不能有所举措,继续任他这样放肆下去,只恐翰林院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啊。翰林院中,杨公历来刚直,为何不劝谏一下太后娘娘呢?”
杨文昌却是眯着眼眸调侃式地看着李文彬,答非所问地道:“我听说,李侍读和陈凯之有嫌隙?”
李文彬的脸皮倒是厚,反是正气凛然地道:“这是私仇,可现在下官所谈的,乃是公义,下官乃是翰林,无法做到坐视陈凯之这般侮辱翰林院。”
“噢。”杨文昌微微点头,却是漠不关心的样子。
李文彬看了杨文昌一眼,继续道:“而且据闻,赵王殿下并不喜这个陈凯之,他的那篇洛神赋,可至今还在外流传啊。”
这一句话,似乎一下子说中了杨文昌的心事。
杨文昌面色微微暗了暗,旋即看着李文彬,面无表情地徐徐问道:“你要如何?”
“弹劾!”李文彬阴沉着一张脸,咬牙切齿地道:“自然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