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侍学已去奔丧了,他这一奔丧,临走时候也不知和大学士说过什么话,文史馆暂时是群龙无首,于是官职最高,资历最老的王保来暂时主持。
当然,吏部的任命还未下来,所以王保只是暂代,陈凯之和邓健,现在依然是王保最大的威胁。
陈凯之到了翰林院,点了卯,刚刚进入文史馆,那王保来得早,便已和几个翰林官在这里聊天,气氛倒是颇为浓烈,陈凯之一到,这聊天自然也就戛然而止。
顿时气氛有些尴尬了,王保却亲切地和他打了招呼,陈凯之也回礼,其他的几个翰林,也都和陈凯之相互见了礼。
这些翰林官们哪里不知道,而今是群龙夺嫡,陈凯之和王保之间的龌蹉,便一个个干笑着,有人道:“这天寒地冻的天气,真冷啊,可惜,柴薪司那儿,每日只给这点儿柴碳,文史馆地方空旷,靠这些柴碳,非要冻死不可。”
众人便都笑了,尤其是几个老翰林,咳嗽了一下,显得身子有些不堪的样子。
陈凯之倒不觉得冷,这时见自己师兄还没有来,不免有些诧异。
若是往常这个时候,这位师兄早该来了!
于是陈凯之按捺住心里的奇怪,安静地坐在自己案牍之后,让书吏斟了杯茶来,呷了口热茶,一面低头,摆弄着公文。
过了半响后,邓健总算是来了,他一到,王保看了沙漏里的时间,不由质问邓健:“邓修撰何故姗姗来迟?翰林院不比他处,既是上值,便是一分半点都不可耽搁的。”
他想学着上官的语气教训一下邓健,当然,主要是借此机会,让人对邓健生出懒惰的印象。
大家都来读的这样早,唯独你来得这么迟,你虽是修撰,可太不将人放在眼里了。
陈凯之也不禁为邓健操心起来,在这风口浪尖上,师兄竟还迟到,他心里不由汗颜啊。
不过换做是从前,邓健早就来火了,他是个油盐不进的脾气,可今儿,他却是一笑道:“今日下了大雪,天气冷得很……”
王保像是抓住了机会似的,不过倒是没有怒目而视,而是笑吟吟地道:“邓修撰啊,你觉得冷,我们就不觉得冷吗?我们尚且早来,你偏偏来迟,哎……老夫倒也不是责怪你,只是……”
“不不不。”邓健还是没有生气,而是很谦卑的样子道:“就是因为觉得冷,所以我在想,这里的柴火肯定不够用,炭薪司所发木炭总是不足,我听说外城有个烧炭厂,那儿的炭价格还不错,所以见早就去买了一些来,想着在这儿给大家加加火,因此来迟了,还望恕罪。”
说着,果然有几个差役跟在后头帮忙提着一箩筐的碳来。
翰林们看到了碳,顿时眼睛放光起来,翰林院是年久的老建筑,热气很容易散,再加上这天寒地冻的,翰林们身子大多不好,现在有人肯添碳来,这还真是抚恤大家啊。
王保呆了一下,竟是无言以对。
这个时候,他若是再责怪邓健,或是阴阳怪气的说什么,只怕就免不了要被孤立了。
有种,你别烧炭啊。
此时,邓健笑了笑道:“噢,下官还有点事,马上回来,告辞。”
他说着,已是告辞出去,却不知跑哪里去了。
陈凯之低着头,假装读着公文,心里却是诧异。
这师兄,吃错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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