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生在考过之后,都需封存,官府除了发放试卷之外,还会给一个信封,信封面上有考生的籍贯和姓名,还有考棚的位置,一旦考生将试卷塞进信封里,只有阅卷的考官方能打开。
差役回来的时候,见陈凯之已将考卷封存起来,便折身去了明伦堂,对坐在这里打盹的郑县令道:“大人,江宁县生员陈凯之封卷了。”
郑县令打了个激灵,顿时变得精神奕奕起来,眼睛忽明忽暗,却又故意漫不经心地噢了一声。
转眼到了傍晚,钟声响起,考试便算是结束了,生员们将封存的试卷放在了案头,陆续出考场,不过在出考场之前,所有生员都要先去明伦堂行礼,这叫谢恩。
轮到陈凯之的时候,陈凯之依旧是气急败坏的样子,很是生硬地喊了一句:“谢恩府大人。”双手只作做了一个样子,勉强作揖。
“好,好,好。”郑县令不生气,他是真的一点儿也不生气……
陈凯之越是如此,越是说明他考砸了,多半交的还是白卷,府试对于一个生员来说,是一个多难得的机会啊,这小子越是如此,郑县令反而显得更开心。
当然,为了防止这个小子跑出去四处嚷嚷,说玄武县刁难他,郑县令面上的功夫做得很足,得显出自己对陈才子关怀备至的样子。
他笑吟吟地道:“陈生员考试辛苦了,且去吧,此番你必定高中的。”
高中二字,在陈凯之耳里听得格外的讽刺,他也懒得理会,收拾了考蓝,便出了考场,回到了客栈。
这时候要淡定,鹿死谁手,还未可知,这里是玄武县,当然要低调才好。
所以陈凯之直接将自己关在了卧房里,闭门不出。
倒是其他的生员三三两两的回来,有的考得好的,眉飞色舞,有的自觉得文章写得不好,心里七上八下,不免议论起来,倒是有人禁不住道:“凯之呢,为何不见凯之?”
便有人道:“我方才见他回来,就躲去了房里。”
大家面面相觑,倒是有人低声道:“我方才听人说陈凯之要见考官,说是他的墨水被人倾倒了。”
顿然,大家终于明白陈凯之为何如此沮丧了。
“没有墨水,岂不是连文章都作不得?这样一来,岂不是……”
“他运气不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之前风头太过,现在成了人家的眼中钉了。”
“嘘,小声一些。”
有人为陈凯之唏嘘,也有人是事不关己,一副漠然的态度,甚至心里一喜,无论如何,少了一个竞争对手,自己的希望就大一些。
睡了一夜,次日大家返程,陈凯之寡言少语,也没人故意来惹他。
等回到了县学,吴教谕领着学里的老师都在这里等着生员们回来,方先生也在,见了陈凯之,顿时怒目而视,他心里挺记仇的,还惦记着陈凯之看小h书的事呢。
方先生心里是真正佩服陈凯之的才情,可正因为如此,心里就更厌恶他不务正业,居然如此龌蹉。
吴教谕则是笑吟吟地与人攀谈,问了一些考试的情况,等问到陈凯之的时候,陈凯之只轻描淡写道:“考得不好,大人见笑。”
吴教谕只以为他是谦虚,谁知不知是谁低声说了一句:“凯之的墨水被人倒了,连卷都答不了。”
这样一听,吴教谕以及助教、方先生都是愕然。
临县监考的规矩,使得这府试确实是弊病丛丛,虽然能最大程度地杜绝舞弊,却也带来了考官经常性刁难考生的问题。
这种事各县都是心照不宣,不但玄武县有,江宁县也好不到哪里去,可是像这般恶性的,却是不多。
吴教谕道:“被人倒了墨水,可有真凭实据吗?”
那说话的生员忙是摇头。
吴教谕就呵斥道:“没有真凭实据,也敢乱说?”
那生员吓得噤声。
本来大家还有说有笑的,现在面上都不太好看起来,吴教谕自是不说,他和陈凯之有些矛盾,不过陈凯之毕竟是自己的生员,若是此时嘲笑,这是自己找不自在了。
其他几个助教,大多都教授过陈凯之学问,对陈凯之颇为看好,觉得陈凯之聪明,也肯用功苦读,本来这一次对他抱有很大期望的,万万料不到这一次竟这样沉沙折戟。
方先生面色高深,却看不出什么。
吴教谕倒是暗暗松了一口气,陈凯之根本没做题,那自己跟张家也算是有交待了,不然他都没脸再去张家了。
心里暗暗想着,陈凯之风头太甚,招人恨,真是活该,不过也是只能心里想想,表面上还是很可惜的样子,并且严肃地提醒众人。
“这件事,在没有真凭实据之前,谁也不可胡说,否则说不定会是惹祸上身。”
交代之后,才让诸生们各自散去。
陈凯之收获了很多的同情,他心里摇摇头,不露声色,没有让人看出他心里的焦躁。
等他收拾了东西预备回家,方先生才板着脸道:“到老夫那儿一趟。”
陈凯之点头,跟着方先生到了他的书斋,方先生盘膝而坐,盯着陈凯之良久,终究,他叹了口气,道:“那些书,烧了没有?”
陈凯之摇头:“没有。”
方先生厉声道:“回去烧了,不许看一字。”
陈凯之的心有些痛,其实他想卖回书店里去,却还是点头道:“好,学生这就回去当柴禾烧了。”
方先生的脸色才好看一些:“人生在世,总会有艰难险阻,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