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人都会死,可每一个人都想求生。
勇士营的这些丘八,曾经个个油腔滑调、滑不溜秋,甚至是百姓口中的混账。
可今日,当陈校尉大呼他在这里,他们便如钉子一般,没有一个人后退一步,他们握刀的手心已是捏了汗,可手却很稳。
虽是经历过了鏖战,消耗了极多的体力,可对于他们而言,依旧是小菜一碟,以往的时候,这般的连续射击,便是再操练几个时辰也不在话下。
所以,他们依旧是体力充沛,因为有些紧张,更无半分的疲惫感。
随后,陈凯之毫不犹豫地冲入了敌阵,他一马当先,迎着一个穿着铠甲的血人,无所畏惧地冲了过去,刀剑锵的一声,相互撞击一起,而下一刻,陈凯之猛地一蹬腿,便将此人直接踹飞。
他回眸看向身后的丘八们,带着决然,大声吼了起来:“杀!”
“杀!”身后的将士,先是静若处子,而随着一声喊杀冲破天际,所有人便犹如脱兔一般,浩浩荡荡地往前杀起来。
砰……
无数人马交汇一起,随即四处刀光闪动,勇士营宛如一柄长刃,密集的人流,瞬间将冲杀而来的晋城军撕开一个口子。
而这柄长刃的刃尖,便是陈凯之!
陈凯之,修长的身躯,秀气的脸孔,却是犹如一头下山猛虎,只见他目光凌厉,手中长剑在他挥舞下飞快地翻飞,随即空中血雨喷洒。
而他不必顾忌自己的身后,只需向前,不断地向前,他走到哪里,勇士营的便如潮水一般席卷而来。那些零散冲上来的晋城军,瞬间被杀了个七零八落。
他们仿佛想要重新结阵,或者说,他们从一开始,打的如意算盘是,只要冲过了火线,这些只知道远射的敌人,便会不战自溃。
这样他们便胜了。
这种想法,是可以理解的,因为他们见过太多的射手,许多射手身上背着弓箭,连近战的兵器都没有,完全依靠步卒保护,一旦失去了刀盾手的保护,这些人便是待宰的羔羊。
只等着他们杀戮了。
可是显然他们错了。
大错特错。
此时,这些晋城军才绝望地意识到,眼前这些家伙,并不是他们所想象那种毫无物力的花架子,这些人的近战更是无以匹敌,所向披靡。
这些人,即便是冲杀,亦是相互结阵,绝不会将自己的侧翼让给敌人,他们一个个似乎臂力惊人,他们的长刀异常的坚韧和锋利,他们气势十足,杀起来,像是轻巧得宛如切瓜,不费丝毫力气。
更可怕的是,带领他们的人,这个人速度极快,手中的长剑,更是快如闪电,他到哪里,勇士营就冲杀到哪里,所过之处,只有血雨,和满地的尸首。
漫天的鲜血溅了起来,落在他们的鼻子,眼睛,身上,还有周遭,却是为他们洒下了无数的恐惧。
好不容易才杀至这里的晋城军,这一刻终于绝望了。
在犬牙交错的短暂冲杀之后,这些侥幸的晋城军瞬间便被分割,紧接着,犹如待宰的羔羊,他们一个个各自鏖战,心里只有彻骨的绝望。
潮水般的冲击之后,终于,在彻底的失去希望之际,有晋城军的兵卒终于崩溃了,他猛地丢了刀,发出了鬼哭似的嚎叫,接着毫不犹豫的转身便逃。
他们尽力了。
固然他们明白,输了,便是失去一切,可他们终于意识到,当这支如狼似虎的劲旅冲杀而来,这无以伦比的气势,便已明白,他们无论如何奋力,也是必败无疑。
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胜算。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那刘壁所带的护卫,已是无从阻止这后撤的潮流,这些人纷纷惊恐地后退着,完全不在乎刘璧的威胁,嚎叫。
在他们心里,只剩下了逃命。
若是不逃,那么只能死在这里,如他们的战友一样倒在血泊中,任由人马践踏,碾碎得尸骨无存。
刘壁见状,龇目,眼中布满血丝,这一刻,他想滔滔大哭,他从没想过,自己有如斯狼狈的一天,自己领来的两千精锐,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想他在沙场上奋战多年,自喻神勇,为了今天,更是舍下了所有的后路,领着最精锐的军队来此最后一搏,竟被这寥寥几百人杀得几乎溃不成军。
这让他如何能够甘心?
刘壁咬牙切齿,格外气愤地从牙齿缝里挤出话来:“给我杀,我等……没有退路,没有退路!”
身边的亲兵却是大急,提醒着:“殿下,撤……撤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快走。再不走,我们都得死在这里了。”
刘壁咬着牙,却是被一个亲兵死命地拉扯着,一干人寻了遗留在战场上的马,十数人护着刘壁奔逃。
刘壁依旧不甘心地回眸,看着那一股势不可挡的洪峰,他终是咬了咬牙,很是气愤地开口:“终有一日……”
他本想说,终有一日,要血债血偿,可这时,他心里咯噔了一下,还会有这一日吗?
拿不住那太皇太后还有赵王,自己还有什么筹码?
显然,他们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渡河,回到晋城去,在那里,还有万余兵马,到时再做打算。
他咽了咽口水,下一刻,他咬咬牙,非常不甘地从牙齿缝里迸出话来:“走。”
晋城兵已如潮水一般开始四散而逃。
陈凯之浑身是血,非但不觉得疲倦,在这寒冬腊月,却是热汗腾腾,血水和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