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义公子的心思很复杂,他固然知道自己被陈凯之牵了鼻子走,却又是无计可施,非要一条道走到黑不可。
而最可恨的是,揍他的是陈凯之,现在却还不得不被陈凯之诱称遭遇了诸子余孽的袭击。
他固然想要翻脸,想要暴怒,想要索性和陈凯之同归于尽。
可是……
他不敢!他有太多太多的顾虑。
没错,他是千金之子,是未来的衍圣公,他的前途和未来一片光明,所以……这口气无论如何都要咽下。
现在,也只能咬死了自己遭受了袭击了,不然反悔的,不然一切都将成空。
于是当太皇太后震怒的时候,他也不得不违心的道:“诸子余孽猖獗无比,这些贼子,一直狼子野心,妄图颠覆圣学,至今还不肯甘心,吾来洛阳时,在曲阜便听闻洛阳城中,诸子余孽活动频繁,万万不曾想到,竟到了如此的地步。”
他的声音带着愤怒,即便这愤怒是对陈凯之的,可是他也不敢说实话。
太皇太后闻言眯着眼,目光冷然。
不过……
陈入进觉得陈凯之有转移话题之嫌。
他忍不住上前,正色道:“诸子余孽是诸子余孽,今日议的乃是锦衣卫的事。”
陈凯之同情的看了陈入进一眼。
君已入瓮,到了现在,竟还不明白其内在的联系。
陈凯之为他的智商默哀。
反观一旁的姚文治,显然已经察觉出了什么,脸色变得暧昧不清起来。
这便是血缘传承的宗室与科举精英出身的内阁大学士之间的区别。
陈凯之甚至觉得,似梁王陈入进这样的人,倘若不是贵为王侯,这等人,只恐一辈子都是庸庸碌碌,绝难有什么作为。若是放到普通百姓家,估计这陈入进应该就是种田的命,永远没有翻身之日吧。
陈凯之抿唇笑了笑,旋即便淡淡道:“因为诸子余孽在行事之前,锦衣卫就有所察觉。”
呼……
也就是说,锦衣卫事先察觉到了不对劲。
可陈凯之又补充道:“只是锦衣卫新立,人手不足,尤其缺乏大量精干的暗探,虽有警觉,却还是错过了,这是臣的疏失,臣……万死。”
这个时候,万死二字说的可顺溜了。
此时,陈贽敬也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突然脸色一变。
而陈入进却是咄咄逼人:“问题不在这……”
陈凯之眼眸微微一眯瞪着陈入进,突然一字一句的说道:“问题就在这里,锦衣卫尚且可以事先有察觉,那么敢问,明镜司难道没有察觉吗?”
这突然的一问,令明镜司都督王正泰和同知赵韫二人俱都脸色一变。
不对劲,他们闻到了阴谋的气息。
他们不禁陡然一阵,心里直直陡然觉得害怕,这陈凯之想干嘛。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陈凯之则是冷冷的看着他们,厉声道:“我不相信,明镜司一点察觉都没有,锦衣卫刚刚创立,人手大大不足,经验更是相差甚远,敢问都督、同知,明镜司有没有察觉?”
其实无论是怀义公子还是赵王、梁王都明白,陈凯之所问的事,根本就不存在。
一个压根就不存在的诸子余孽,明镜司就算有千里眼、顺风耳,人手再增加一百倍、一千倍,能察觉什么?
可问题在于,这件‘事’现在是存在的。
它虽然事实上不存在,可陈凯之言之凿凿,何况怀义公子也已经确认,怀义公子脸上的伤,更是铁证。
所以它虽在事实上不存在,可现在却存在了。
至少太皇太后和慕太后,乃至于姚文治人等,俱都对此深信不疑。
王正泰语塞,变得犹豫起来,他不敢贸然承认,因为承认了,那么事先为何没有一点预警?锦衣卫可以说人手不足,明镜司难道也可以这样说?
明镜司的实力,是锦衣卫的十倍甚至百倍,五百年的经营,数之不尽的明探和暗探,难道连锦衣卫都不如。
这是彻底的承认明镜司的无能啊。
王正泰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道:“此事……可能是疏忽了。”
“怎么可能是疏忽!”陈凯之义正言辞,转眼之间,被告成了原告,他大声喝道:“明镜司和锦衣卫,都是天子亲军,其中最重要的职责,就是缉拿妖言惑众之人,其次,便是打击诸子余孽,莫非王都督连如此重要的职责,都忘了吗?”
其他的事,你可以说疏忽,可以说失察,可这最重要的职责,连锦衣卫都事先有所察觉,你明镜司强大如此,竟是毫无察觉?
这是疏忽?
你在跟我们说笑,还是在质疑明镜司的能力呢。
显然两者都不可能的。
太皇太后的脸色,已是明显的拉了下来。
现在她唯一的念头,怕也只有后怕了。
想想看,若是这些诸子余孽成功了呢?若是衍圣公的世公子死在了洛阳城呢?
再想想,假若今日这些人行刺的不是世公子,是别的什么达官贵人呢?
这是何其恐怖之事啊。
可是作为专司打击诸子余孽的亲军,居然一点防备和察觉都没有,事情何至于到这个地步。
又何至于衍圣公的世公子受伤,更不至于,他写一封书信,送到鸿胪寺,要远离大陈这危邦、乱邦。
太皇太后严厉的看着王正泰,面容沉得犹如一潭水,深不可测。
王正泰不禁打了个冷颤。
这是要完了。
他吓得忙是拜倒:“臣……有万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