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义兴气定神闲的思虑了一会,旋即便朝陈凯之正色开口说道。
“陛下,臣以为,陛下平定关中,震慑天下,此时召节度使们入京,谈及推恩之事,实是天赐良机,所以臣便与陈公商议,建议此时召节度使们进京。”
他显得痛心疾首起来,很是忧心的样子:“至于节度使们闹兵部之事,是臣猝不及防的,还请陛下恕罪。”
陈凯之闻言,朝陈义兴轻轻摇摇头。
“闹一闹,其实也好,不闹,这怨恨若是留在心里,反而会出大事。”
“还有一事。”陈义兴叹了口气,整个人面色略微沉重,一面观察陈凯之的面色,一面说道:“前几日,飞鱼峰上的火药库存被盗了不少,已请了锦衣卫来督办此案……”
陈凯之眉头一皱,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掠过丝丝冷意,有些错愕的开口问道。
“火药竟被盗了?”
“是。”陈义兴惭愧的垂下头,一字一句的顿道。
“这飞鱼峰上的火药库存,一直保存的极为稳妥,臣负责勇士营后勤之事,哪里敢不尽心竭力,只是……万万料不到,就在三日之前,清查库存时,却发现这库房中的火药,足足少了三百多斤,因为这数目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虽已奏报,不过想来,锦衣卫还未呈上御前,陛下还没有看过才是,这是臣的巨大疏失,臣已将一切库中值守、清查、点验的人员暂时控制起来,想来,这几日,便能有结果。”
三百多斤的火药,看上去不多,可一旦被有心人拿了去,可是要制造天大的乱子的。
这怎么不叫人忧心呢,这陈义兴眉头紧锁。
陈凯之也是在深深思忖着。
或许对有的人而言,这可能只是小事,是有人贪墨了库中的火药。
毕竟,现在各国对火药的需求极大,而大陈与各国之间的火药贸易,则大多是狮子大开口,往往是以十倍以上的价格兜售,火药谁都会造,可谁都知道,大陈的火药威力十足,因而各国争先购买,也正因为如此,这就催生了走私火药的行当,各国的商人,在暗中,都愿意花高价收购。
当然,这对陈凯之而言,在这多事之秋突然丢失的三百斤火药,一旦被用来做什么,势必会造成极大的隐患。
想到这里,陈凯之脸色铁青,厉声道:“立即彻查,全城搜索,此事,要让锦衣卫都指挥使曾光贤亲自带队,定要尽快将火药追回,飞鱼峰上,一向是防卫森严,怎么会突然出现这样的事,真是岂有此理!”
他大袖一甩,神色极为难看。
陈义兴慌忙请罪:“这是老臣的疏失,理应臣全权负责,该承担的干系,老臣一应……”
陈凯之此刻已经淡定下来,他朝陈义兴挥挥手,提醒道。
“下次,要谨慎一些。”
随即,陈凯之看向了陈一寿,很是认真问道:“陈卿家,朕听说,这外头,有人对朕不满,而且,有意思的是,不满的竟是读书人?”
陈一寿叹了口气,表情露出为难之色,旋即便淡淡开口说道。
“陛下自登基以来,对济北尤其看重,济北而今商贸正隆,许多商贾,也觉得扬眉吐气,而读书人,大多出自士绅之家,他们难免也受影响。陛下,现在……阡陌之中,逃亡的佃农实在太多了,济北那儿,到处都在招工,需要极多的苦力,而在乡间呢,青壮们留不住,士绅有大量的土地,可这些土地倘若无人耕种,自然而然,就引发了大量的不满。”
陈凯之沉吟的片刻,便撇撇嘴,有些不悦的说道。
“这就夸大其词了,就算许多青壮去了济北,可毕竟也不过数十万人,人口的流失,也怪的济北?说到底,无非是士绅们不肯让佃农们吃饱穿暖,辛苦耕作一年,也不过能吃饱个半年,其他时候,便只能喝粥度日了,长此以往,谁还肯租种土地,朕记得,太祖开国的时候,佃农租种土地,只需上缴三成的粮食,其余七成,还可自用;可到了现在呢,却是反过来的,有的地方,需要上缴七成、八成,这是为什么?那是因为,太祖时人多地少,所以士绅们想要招募人来耕种,就必须得让利,而现在,却是人满为患,土地,却大多都在士绅手里,寻常百姓,失去了议价权利,自是随他们开出什么价码,便是什么价码。”
他顿了顿,才有继续说道。
“朕一直在想,开国的时候,他们只收三成的租,便足够了,可现在呢,收六成、七成甚至是八成,这么多人辛苦耕作,却吃不饱肚子,现在人往高处走,佃农们有了新的出路,他们不肯降低地租,使人安心耕种,却非要使人不得已之下背井离乡方才甘心,人留不住,不是朝廷的责任,也不是朕的责任,是他们自己的责任,他们不满,朕其实也早就不满了,不满他们为何到了现在,不想想为何百姓们不愿留下,不想想为何有人要远走他乡,想着的却是,商人们抢了他们的人力,让他们少了地租,便要心怀怨恨,便不服气,这些人,亏得还都读过书,还自称是圣人门下,圣人提倡仁义,提倡宽以待人,提倡士大夫该知耻;他们读书,读到了狗肚子里吗?”
陈一寿和陈义兴对视一眼,沉默了片刻,才苦笑道:“可是陛下,历来天子都是和士大夫治天下,而非是和百姓治天下啊,寻常百姓饿了肚子,倒也罢了,可若是士大夫们愤怒,可是要出大乱子的,朝廷的钱粮,在地方上,靠谁来征收,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