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铳响,犹如发号司令一般。
瞬间,打破了阵地上的平静。
这一铳,乃是许杰打出来的,似乎勇士营上下,都憋住了劲,等他号令,在这三四十步外,到处都是提着刀的敌人,密密麻麻,看着令人头皮发麻,这数不尽的人,使人心底深处,都冒出了寒意。
可现在……终于发令了。
阵地上,响起了急促的哨声。
而所有憋着劲的人,一下子眉开眼笑,他们挑着眉,浑身上下的细胞,好像都为之雀跃起来。
打!
率先开火的,乃是那意大利炮。
事实上,这密密麻麻的叛军,几乎就在咫尺之遥,勇士营上下,可以清晰的看到他们张打了嘴,一个个提刀,还能听到他们的吼声,眼前这些人,显然对于力量一无所知,所以这时候,热血沸腾,甚至……是兴奋的,他们的目中,俱是贪婪,犹如一群冲入了宝藏中的强盗,分赃的时候即将到了。
可接下来,有一样东西打碎了他们的美梦。
哒哒哒哒哒哒……
急促的声音传出。
冲锋的叛军几乎没有反应。
他们只觉得这哒哒哒声,几乎震破了他们的耳膜,而且这声音,几乎没有任何停止的迹象,而这哒哒声,急促的仿佛连他们的心都要跳出来。
而在他们的眼前,意大利炮的炮口迅速的喷出火舌,紧接其后,冲在最前的人犹如割麦子一般,迅速的倒下了一片。
各处沙垒后的意大利炮同时开火。
五十门火炮,在短短的一吸之间,便射出了数百发子弹。
而密集的人群,几乎没有任何掩护,他们自以为,自己完全可以冒着勇士营弹雨冲过去,可很快,他们失望了。
因为……他们意识到,这根本就是徒劳。
随后,自沙垒后探出的一根根火铳亦开始开火,有人扔出了手弹,轰鸣声开始响起,伴随着那永不停歇的哒哒哒声,这数十步,几乎陈形成了一道天堑,虽然有密密麻麻的人蜂拥而来,而但凡只靠近一步,几乎是毫无例外,那些根本没有准头的子弹,却依靠疯狂的射速,形成了一个无法逾越的火力网,无人幸免。
一个又一个人倒下。
尤其是这意大利炮的口径不小,所以射在人身上,瞬间造成了一个巨大的创面,与其说是血洞,不如说是血窟窿。
只顷刻之间,阵地前,竟已是尸积如山。
自这开火开始,不过半柱香之间,五十门意大利炮射出的子弹,便已超过了上万枚,这几乎是灾难性的,叛军们感觉要疯了,明明只是咫尺的距离,却永远都无法冲过去,而看着一个个同伴倒在血泊,到处都在修罗地狱一般的哀嚎,那心底深处,恐惧感瞬间的蔓延开来。
冲锋非但没有向前进步的迹象,竟开始大规模的往后退却,以至于在距离阵地六十步内,丝毫没有活人。
…………
张昌震撼了。
他睁大着眼睛,虽然他没有真真切切的看到前方发生了什么,可那惨烈的哀嚎,那源源不断输出的铳声,令他身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开始看到,冲锋的队伍开始停滞不前。
他听到,那痛哭的声音,还有那许多死亡降临时不敢的哀鸣。
身后的将军们,瞬间混乱起来,有人低声道:“发生了什么,对方到底有多少人?”
是啊,对方到底有多少人,有多少人,才能发出如此密集的火铳声,原先是估算,显然是错误的,原以为对方不过千人,可现在,只凭声音,对方的人马,只怕不在五千人上下。
五千训练有素的勇士营官兵,带着新式的火铳,若是早知这才是敌方的实力,将军们对这叛乱,绝对不会太有信心。
“只怕不在五千之下。”
“我看不在八千之下。”
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了恐惧,仿佛厄运降临。
许多人开始无措起来,方才胜利在望的喜悦,顿时化作了无尽的恐惧。
错估对方实力,这绝对是无法原谅的事,若是其他时候,错了也就错了,而现在……错了就意味着失去一切。
“张大人,现在……该如何,是不是……是不是立即投入骑兵,得投入骑兵啊……否则……否则……”
“迟了……”张昌居然感觉很滑稽,犹如一幕戏剧,才刚刚登场,却以哭笑不得的滑稽而落幕,他远远眺望着前方,原先士气如虹的军马,已经彻底的动摇。
不动摇才见鬼了,原以为可以一鼓而定,将士们,也做好了牺牲,毕竟,叛乱就是谋反,谋反就要株连家人,但凡任何一个理智的人,都知道宁可死,也要胜利,只有如此,才可保护自己的家人。
他们确实是这样想的,可真正到了战场,真正见到了什么叫做恐怖,尝到了那种绝望的滋味时,人的本能,终于开始流露了出来。
溃退已经开始发生。
而且是全线的溃退,只一炷香时间,一炷香都没有坚持下去,便见数之不尽的败兵,疯了一般的丢盔弃甲,后队的人,生生被前队冲击的不成了样子,压阵的亲兵,手持着弓弩,想要将败兵逼迫为战场去,于是箭雨齐飞,可这依旧挡不住败退的潮流,以至于,在射死了数十上百个败兵之后,连这些射手,竟也开始动摇了,他们看着愤怒的败兵,一个个心惊胆寒,最终也迅速的开始败退。
两翼的骑兵,先前还是磨刀霍霍,他们本是屏息等待着最后的冲刺,好给勇士营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