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大人叫我过去呢!”俞恒庆急急的收了正在核查的账簿,对面前站立的老父俞汝用求恳道,“大人什么脾气,您不是不知道,不好叫他等久的。”
俞汝用皱眉,烦躁地摆了下手道:“你急什么?你了解大人,有我了解的多吗?我伺候了他五年,还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性子?你听我把话说完,再去不迟!”
俞恒庆无奈地站住脚,暗暗叹口气,心道:您老人家要是真的把大人给摸透了,被拿下的就该是张应奎而不是您了,还真的当陆准在意谁年纪大?谁好用他才用谁,不好用的……听说前所才刚刚打废了一个,敲山震虎,那条命能不能保住都另算呢!
俞汝用见他不耐烦,眉头皱得更紧了,颌下的胡子也气得一抖一抖的。他怒道:“别以为你现在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得宠失宠一念之间,你爹我的遭遇,还不能警醒你吗?我告诉你,别看你现在风光,你的位置,还不如老大那位子来得稳当!”
教训了一通之后,俞汝用也看出来了,俞恒庆表面恭敬,实际上,一个字儿都没往心里头去。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对于老二这个绵里针的性格也很是无奈。
“行了,我不多说废话了,说多了你也不想听。刚刚我跟你说的账本的事情你记住了吗?这是爹积累了这么多年的经验,你别不当回事儿!大人他五年都没看过一次账本,左千户所不是照样牢牢抓在手里?这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不能想到他在想什么!你那天跟我说的想法就很好,照着原样,跟大人一说,就是这次查账最好的交代!记清了,大人不想听你说谁差了多少账,谁贪了多少钱,他想管早就管了,还用等到你?你可千万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
俞恒庆云里雾里的听着,心思早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说真的,要不是俞汝用是他爹,说这番话,俞恒庆非得以为是他老人家要包庇老下属,才不让他在陆准面前说账目的事情呢!同样做生意,俞汝用中饱私囊远远超乎俞恒庆的想象。他们这些人一层一层吞掉的钱,比起张应奎那边,多了足足的两倍!
现在看来,说张应奎为人谨慎还真是有道理的。虽然都是贪财,但张应奎绝不敢贪得太多。其中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俞恒庆不去猜测,总之,人家稳妥得很,不怕查账。反正俞汝用总会比他贪得多,比他胃口大,不至于只办他,不办俞家吧?
“你不要不当回事!”俞汝用最后威胁道,“你要是不说,我就让你大哥去说!”
“爹,您这……”俞恒庆实在是被老爷子逼得没办法了,以他大哥那口条,好话说出来都能气得陆准把他扔出门去,“唉,好好,我一会儿说,一定最先跟大人说。您就别鼓动我大哥了,他那儿正焦头烂额呢!”
“哼,你知道就好!”俞汝用挑眉道。
出了书房,找到等在外头的邵化海,跟着他一路朝陆宅去的路上,俞恒庆忧心忡忡。说实在的,他那个构想,还只是个构想而已,不仅是没有加以完善,甚至还有些不切实际。千不该万不该,他真后悔把那个构想跟他爹说了一下。
俞恒庆被叫进书房的时候,陆准在躺椅里已经眯了一觉。见他进来,才坐直了身子。伸手拿过放在一旁的茶盏,抿了一口。茶水已经凉透了,苦兮兮的。
他抬头看了眼俞恒庆,见他神色有些不对劲,随口问道:“怎么?最近没休息好吗?”
俞恒庆连忙道:“多谢大人关心,小人最近却是睡得晚了些,但不碍事的。大人,小人奉命查察左千户所账目,如今已经查察的差不多了。有一些……有一些想法,不知该不该说?”
“该不该说,你不是都准备说了吗?”陆准把茶盏放好,人又朝后倚了过去,指指旁边的一张方凳道,“坐下说吧。”
俞恒庆谢过,坐到了凳子上,但心中还是很焦虑,总觉得今天会出事。
理了理思路,俞恒庆说道:“大人,小人最近查察账目,发现左千户所虽然买卖众多,收益也比较可观,但实际上留存下来的钱却极少。一部分逐级分下去了,一部分用于从另两所购买粮食,填充孝陵卫军库所需,这中间损耗实在是太多了。”
“嗯。”陆准低低的应了一声,闭着眼睛,手指在扶手上轻轻叩击,发出一声声极有节奏的轻响,“你可以直接说,他们贪墨无度。”
俞恒庆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陆准居然真的知道?然后纵容吗?
俞恒庆不知道的是,他查出的很多模模糊糊的地方,都是陆准自己掏银子堵上了窟窿。下面人的胃口,比起俞恒庆想象之中的,要大的多。陆准并没有其他人想得那么富有,比起俞汝用,或者和俞汝用相似的一些蛀虫,他还算是穷的。他的钱,很多都拿来填补下面了。
“大人,依小人之见,贪墨无度并非是主要的原因。损耗之所以看起来大,其实是因为各处买卖收获的利润的本就不多。”俞恒庆说道,“小人以为如果换一种方式,比如,大人手中现在握着前千户所、左千户所,后千户所蒋大人也表示会听从您的摆布,大人大可以将这三所联合在一起,这样的话,就可以提高整体的利润,运作起来,其实并不难。而且,左千户所的场子设在左千户所之内,影响了弟兄们的训练不说,也有很多兄弟,本身会去光顾,自己赚自己的钱……这终归不是生财之道啊!”
“你想得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