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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趁着夜色的庇护,廉冲偷偷地摸回了城内。他深知自己现在肯定已经被应天府画像通缉了,不过他不怕!
画像而已嘛,大多都会把人画得凶神恶煞,而且相当的失真。别说是就这么看了,便算是他站在自己的画像前头围观,都未必有人能把这两个人联系到一块儿去。只要不碰到当天抓捕的衙役,廉冲觉得问题不大。
当然,他也要有所防范才行。
对于他们这种最擅长在入夜之后活动的人来说,对付夜禁是家常便饭。只需要一包从药店里头抓来的药材,就可以轻松通过所有的岗哨。他可以跟人家解释说,家中有人得了急症,疼得不行,急需用药,这才去药铺里头抓了药来。而根据大明律,这是被允许的行为,不算犯夜。
事实上,事情比起廉冲想象得要顺利得多。
他一路小心,躲过巡查的夜哨,虽然有几次是有惊,但并没有险。当他安全到达了当铺们口的时候,当铺早就已经关门落板了。好不容易敲开了门,见到掌柜。他迫不及待的将自己早已在心中想了多少遍的言辞和盘托出……
本以为自己的故事已经毫无破绽,但讲过之后,廉冲却发现孙桥的神色不太对。
“你是说,主谋是刘敬?”孙桥冷笑一声道,“可我家三爷不是这么跟我说的!他告诉我说,旗手卫的焦千户已经找过他了,跟他说了真相。刘敬,那只不过是一个中间人。他是曾经窥觊三爷唯一的妹妹,但现在,小姐她已经订下了婚约,很快就要完婚了。而刘敬也知道错了,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再说了,焦千户还答应我们三爷,将其关入大牢之中,让他吃上十天半个月的苦头儿,长长记性。三爷已然同意了这些,你现在又来告诉我,刘敬是主谋?哼,你让我如何相信你啊!”
廉冲听罢,心中飞快地思索着对策。不过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真的让他想到了一点。
“孙掌柜,我知道,我们的做法,可能让三爷十分的不满意,想要致我们于死地。但是孙掌柜,您也要知道,如果不是我们真的有冤枉,我又怎么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回到城里来呢?我们想要为死去的兄弟报仇,而您和您背后的三爷,也应该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吧?如果就这么被蒙蔽了的话,那不仅我的弟兄们死的冤,就是您那几个兄弟,不是也死的……”
“他们没死!”孙桥打断了廉冲的话,满意地看着他脸上浮现出惊讶的表情,“老天爷保佑,他们一个都没死。不过,其中有一个亲兵,他残废了。三爷护短得很,所以,这仇,还是要报的。”
廉冲愣了愣,随后问道:“难道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吗?孙掌柜,廉某的请求并不过分吧?只不过是想要面见三爷而已。只要能够面见三爷,把事情说清楚,那就是死,也没有什么遗憾了。还请孙掌柜成全!”
孙桥假意踌躇了一会儿,状似为难的说道:“那……这样的话……好吧!看你冒了这么大的风险进来,找到我,又说了这么多的话,那我可以帮你通传一下。但是,我想要知道,到底是你要见三爷还是你们……”
“是我们老大!葛爷!”廉冲急急忙忙的说道。
“葛爷?”孙桥摇了摇头,“他一个地痞,也配叫爷吗?我知道,这个人是你们的老大,但是比起你来,他是有勇而无谋……哦,不,勇他也不见得就有了,否则,为什么进来的是你而不是他啊?”
“这……”廉冲想要解释,但一时没有想好该怎么说。
孙桥看出他的犹豫,当即趁热打铁,“既然如此,一个既没有勇,也没有谋的东西,三爷见他干什么?我替你通传,但三爷最多只能会你。至于到时候,三爷是否能够同意你请求的事情,那就要看你怎么说了。”
事到如今,廉冲也只能认命。
“好,多谢孙掌柜了,只不过,在下一时想不到该如何措辞,还请孙掌柜教我!”
如此的上道,让孙桥开心的同时,心里也不禁慨叹,自己当时是有多瞎。甚至不只是自己瞎了!自己就算瞎,也才瞎了不到一年。可府里那位冯爷,他可能足足瞎了二十年。陆准是没有脑子的人吗?绝对不是!他只是不喜欢动脑子罢了!
但现在才发现自己瞎,不是太晚了吗?陆准的脑子,已经动起来了。即便这样的陆准比起那个只会动刀子的莽夫可怕多了,但他又有什么办法,上了船,还能下得去吗?
有那么一瞬间,孙桥甚至想要中断陆准的这个计划。因为直到现在,杀戮已经够多了,却依旧在继续。
孙桥并没有听到邵化海说给高有法的那句话,但如果他听到了,就一定会深以为然。
“……三爷基本上不记仇的,有仇,他一般当场就报了。大概就这两天,看着吧,抓你的人,一个都别想好……”
孙桥深吸口气,将胡思乱想赶出脑子,对廉冲说道:“三爷的心思其实很好猜!其一嘛,就是钱,卫所崩坏,朝廷给的薪俸不足,三爷缺钱,养不起下面的人,所以,一笔银子的许诺是必须的,当然,我也知道你现在没有,但你可以许诺将来;这其二嘛,你大概不知道,孝陵卫自年初起,换了新指挥使,十分的不得人心,却又不停地闹腾,尹沧就是他手下的人,三爷想收拾收拾他,心里却有顾虑,因为老指挥使对他有恩,他不能对人家的儿子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