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小旗官了!”
小旗官听了陆准的最后一句话,顿时露出像是被雷劈了一般难以置信的眼神。即便是个小旗官,那也是祖上传下来的位子,说没有就没有了?
不是没有人想给他求情,但是看到了陆准在气头上,在场的,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而敢开口的人,偏偏又不在场。
陆准的本意,其实也就是吓唬吓唬他而已,并不是说凭自己的一时好恶,不给人家翻身的机会了。又不是什么大错,他对自己的部下一向算得上宽宏。可偏偏一句话说出口,却没有人站出来为这个倒霉的小旗官求情,这可就是把陆准架在火上了,进退不得啊!
为难之际,他不禁向左右看去。
可左右的人见他目光扫过来,竟然有一个算一个的都缩起脖子装鸵鸟,没有一个人抬起头来看他一眼。没有人求情,这让他怎么下台啊?
正犹豫着要不要说句软话的时候,巨变突起,最不该这个时候出现的人偏偏出现了。
“朝廷官吏岂是你私相授受的东西?你说封就封,说免就免,你以为你是谁?”
此言一出,校场上累瘫了的士兵们也不禁抬起头来,顺着声音的源头看去。
可以这么说,整个孝陵卫,现如今都没有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跟陆准说话了。即便是有资格这么做,而做了陆准兴许也不会生气的冯谦,也知道在大庭广众之下要给他面子,给他台阶下。凡事都是没人的时候,才在两个人之间给他提提意见,甚至骂他几句都没有关系。不过,大庭广众之下,这么不给陆准面子的,还真是一个都没有了。
可眼前这个人,出身孝陵卫,却并非是孝陵卫的人了。
正是致仕在家的前吏部郎中,陆准的亲大哥,陆泓。
他是顺着冯谦的指引来找陆准的,可一来就看到了这么一幕,让他如何能忍得?
或许冯谦要是知道他会在这么多人面前让陆准下不来台的话,那冯谦就根本不会建议他这个时候来找陆准。可事情哪有那么多的或许?连冯谦都没有想到,结果会变成这个样子。
最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了最不该出现的人,说了最不该说的话。
陆泓,作为陆家第一个考中进士的人,在孝陵卫也还是有些名气的。但有名气是一回事儿,别人见没见过他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如果不是他自报家门,而且跟陆准确实是长得有几分相似,再加上有陆准留在外面的亲兵担保身份,守门的兵丁也不会放他进来。
此时站在那里口出狂言,邓博远隐隐猜到了一些,没有开口说话,静观其变。反而是黎鸿禧,抢着开口喝道:“混账!你是何人?这是什么地方?是你想来就能来的吗?是你想说什么就可以胡言乱语什么的吗?来人,还不给我把这个疯子拿下!”
黎鸿禧嚷嚷着来人,可有力气去抓人的除了他身边的几个之外,就只剩下陆准的亲兵了。陆准的亲兵可都是认识陆泓的,虽然他口出狂言,但他好歹是陆准的哥哥。陆准不开口,还真的没有人敢当着陆准的面把他怎么样。
于是乎,一时间,尴尬的竟然没有人动作。
但不抓和放任是两码事,陆准虽然没有说要把陆泓如何,但也没有出言给陆泓解围的意思。
这里是孝陵卫前千户所的校场,他是孝陵卫指挥同知,而陆泓只是一个致仕的前官员。
如果陆泓那天给他面子,吃了那顿接风宴,或是事后肯给陆准一个台阶下,陆准今天或许不会计较。毕竟是亲兄弟嘛,陆泓又天生是这个性格,无所谓。
但既然陆泓要跟他划清界限,不认他这个弟弟,那就不能怪陆准在这个时候也不能认他这个哥哥了。否则,就这么认了怂的话,他以后要如何带兵?
见陆准没有搭理自己,居然还有人要将自己拿下,陆泓一股火气直冲脑门儿。不管不顾一般的大喊起来,“陆准!你听见没有?我在问你话呢!谁给你随意罢黜官员的权力的!”
陆准目光淡淡的朝他扫了一眼,心里却暗暗叹了口气。不禁琢磨,这幅脾气在官场上,能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
“你是谁?”陆准转开了眼神,懒洋洋的问道。
陆泓愣了一下,随后火气更盛,“我是谁?我是你大哥!陆准,你不会连自己的亲哥哥都不认了吧?”
原来他就是陆泓啊!
在场的人听到陆泓的话,都纷纷投去了各异的目光。
当然,这目光的意思多半都是好奇。
大家都想看看,让陆准频频吃闭门羹的陆家大爷到底是个什么货色?是长了三头六臂还是怎的?否则,他怎么敢刚一回来就处处让陆准下不来台的?
当然,有那么一些人也是想要看陆准的笑话的。毕竟两人交锋,似乎吃亏的总是陆准,被搞得颜面扫地的也多半是陆准。这样有趣的场面,很多人都想见识见识。
可惜,陆准这一次,没有再给陆泓面子。
“官场无父子,更何况兄弟?”陆准冷笑着摇头道,“这里是前千户所的校场,只有孝陵卫指挥同知,没有你兄弟。”
“你跟我说官场?好!”陆泓气急反笑,一只手直指陆准,说道,“你跟我说官场,那我就跟你说说官场!我堂堂的吏部郎中,你说,我有没有资格问你!”
吏部郎中的话……
大明自土木堡之变之后,彻底改变了国初勋贵掌权的态势。勋贵尚且不被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