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样,陆准这份愿意亲近的心思,就让张鲸感到很满意。而且,宦官大多都贪财,陆准对于收买一途,出手又一向跟冤大头似的阔绰极了。对于孝陵那些几乎没有起复可能的太监们,他都不吝啬拉拢、收买。更何况是张鲸这种,正当红的太监?银子砸过去,什么仇都砸没了。
陆准对此有自己的解释。他从来都不是贪财的人,自己的生活水平也并非在意,除了嗜酒之外,再没有什么花费多的地方。任何人给他做事,他都不吝啬打赏,而且还会给人家超出预期的报酬。小人逐利,能防还是防一防的好。时至今日,早已没有了朗朗乾坤,整个大明上上下下就没有什么干净的地方。想做点事情,就得防着人家从中掣肘,而具体的做法,无非就是用他想要的东西把他的嘴堵上。
这么个世道之中,不是人人都能当海瑞。而海瑞,除非他能当皇帝,能独掌大权,或许还能还乾坤朗朗。否则,以他一个海瑞,也改变不了这个朝代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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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傍晚,天色悄然暗了下来。行宫内掌起了灯,太子也已经在用晚膳了。陆准直到这个时候,才带着一身风尘,回到了这里。
“这位小公公,不知道张公公方不方便出来见一面?公公嘱咐卑职做的事情,卑职已经办好了。”陆准说这话的时候,自然没有忘记了递过去一些犒劳。
守门的小宦官自然很想赚这银子,但此时……张鲸正伺候太子用晚膳,哪里能脱得开身呢?犹豫拉扯之间,张鲸从屋中走了出来。
“吵什么?”张鲸压低了声音,对小宦官呵斥道,“搅了殿下用晚膳,要你的脑袋!”
宫中等级森严,张鲸一吓唬之下,小宦官立马噤若寒蝉,跪在地上哆嗦着不敢说话。
张鲸瞪了他几眼,这才转向了陆准,伸手接过他递上来的书,仔细的看了一眼封皮,又略翻了几页看看内容,方满意的点点头道:“陆大人办事果然得力,放心吧,咱家自会在殿下跟前多提提大人的名字的!”
“那就多谢公公了!”忙了一大圈,陆准自然是为了能够让张鲸多在太子面前多提提自己,但刚刚他的想法仅此而已,在得知张鲸正在伺候太子用餐的时候,就不禁有了些别的想法。他摸了摸袖中的纸包,定了定心思,笑着对张鲸打听道,“公公,卑职听您说,殿下正在用晚膳?不知道南都的菜色太子可吃得惯吗?”
陆准这是明知故问。
太子的饮食自然是不能马虎的,走到哪儿就用哪儿的厨子,那绝不是天家的做法。任何一个厨子,想要做东西给天家,那都得让人把祖宗十八代翻一遍,再交出祖传的秘方才行。否则,根本就没有这个资格。
南都官员们自然也想要跟太子殿下套近乎,把南都最好的厨子推荐给太子。但不通人情的高老先生等一众先生却觉得,守陵是很郑重的事情,读书就更应该是苦读才行,更何况,身为当朝储君,应该素行勤俭,而不该骄奢淫逸。宫中带来的厨子就足够伺候太子殿下了,不需要再进什么花样百出的食物。
所以,这么一来,太子能够选择的菜色就少得多的多了。宫中带来的厨子生怕太子吃哪样菜吃得顺了口,不论季节、不管有没有材料就要逼着他们做出来,所以一般都会选择比较稳妥的菜,也绝不会让太子觉得哪一道特别好吃。这是宫廷御厨的惯例了,代代相传。
所以若说太子吃不吃得惯南都菜,这根本不需要问,他压根儿也没吃到。若说太子吃不吃得惯宫中的菜,别说没那么好吃,就算真的好吃,天天吃也该吃腻了。
张鲸没有考虑这么多,他的心思全在太子身上。这些时日以来,太子课业繁重,没什么精神,对着重复的菜色更加没有胃口,小小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居然渐渐消瘦下来,实在是让他很是着急。
听陆准问起,他就随口答复道:“哪有什么本地的菜色?若是有也就好了!大概还能多吃些。宫里伺候的那些厨子实在是可恶,出了宫就不供奉的那么殷勤了,做出来的东西,别说殿下,就是……唉,说这些干什么?行了,陆大人,殿下今儿个肯定没心思见你。用罢了膳,稍稍休息一会儿就要做功课了,是高老先生留下的课业,可不敢耽误了。你还是早早回去吧,咱家也要进去伺候着了!”
“别啊,公公!”陆准见他转身,急忙上前拉扯,“失礼,失礼,公共莫怪!”陆准冲着张鲸躬了躬身,笑道,“不瞒公公说,殿下驻跸在此,又恰逢梅指挥使抱病在家休养。卑职身为孝陵卫指挥同知,深感责任重大,每日寻岗查哨,生恐有疏漏之处,也极少进城了。今日为了那本书,卑职才进了城,这不,寻到了一样糕点,在南都很是有名气。既然太子殿下不曾尝试过南都的美味,卑职想,公公是否愿意替卑职进献?”
“哦?有这种事情?快拿来看看!”张鲸正为太子吃饭的事情发愁,陆准便适时奉上糕点,这就好比想瞌睡就来了枕头,当然是连忙要他拿出来看。
陆准从袖子里取出纸包,打开来让张鲸看,张鲸一看之下,顿时就挪不开眼睛了。伸手拿了一块儿,放在口中咀嚼品味。
“这个叫梅花糕!是南都很有名气的糕点。其形如梅花,入口甜而不腻、软脆适中、回味无穷。当然比不上宫廷御点,但给殿下换换口味也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