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五月,陆准终于是动作起来了,而且一上手似乎就是大动作,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京中得了他好处的世爵勋贵们顿时忘恩负义,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自留地,眼巴巴的等着陆准露出了设么马脚就赶紧扑上去制止他乱动。可是看了半天却猛然发现,这小子好像干的事情没什么意义啊?这新官上任的火非但点不着油桶,怎么反倒像是烧起来放炮仗玩的呢?
与此同时,下面的虾兵蟹将也很是不能理解这位伯爷折腾的做法到底有什么用?浪费了偌大的人力,难道真的就是为了走个过场,做个样子的吗?
现如今的荣县政府辖下三大营即京营建制,基本上已经回归了嘉靖朝更定的旧制。
五军营辖下战兵、车兵各四营,城守两营,另有备兵一营,并辖山东领班都司两员;神枢营辖下战兵、车兵、城守各三营,另有执行一营、备兵一营,并辖河南领班都司一员;神机营辖下战兵、车兵各三营,城守四营,并辖中都领班署副留守四员。
陆准将神枢营自己已经掌握的中军和隶属于戎政府直辖的一万兵中的一部分对调,将其当做自己改革的中坚力量。这两千多人,共由六个把总分领,又被陆准分成了两部分。
其中,投诚的营守备蔡恒毅和迟俊这支最为牢靠的人马得以留在陆准的身边,充作警卫的同时,对陆准所直辖的一万人马进行动作。而其余的五个把总,则被陆准派了出去,辖下兵马再度拆分后,分别负责一个营的整顿。
所谓整顿,一开始看上去,也确实是大动作。校场上,戎政府归属陆准直辖的人马聚在这里,由蔡恒毅、迟俊带领着,正在按照名册一个个领取一张盖了总督京营戎政关防印信的纸,发给的时候,士兵们才知道,这个东西叫做兵簿。
“刘爷,您见多识广,您说,这玩意儿有什么用啊?”一个刚刚领到兵簿的年轻士兵凑到做小官儿的老兵身边,笑着跟他打听。周边听到的新兵也纷纷凑了上来,毕竟在军队之中,这些老兵是最得士兵们信任的人,也是最能凝聚集体的关键。
老兵看了看周围凑过来的人,笑了一声,“咳,戎政府的伯爷搞出来的花活儿呗!伯爷要练兵,可要说咱们京营最难办的事情是什么?那就是兵不固定!同一个名字,早上是你,晚上就换成了旁人。什么替役啦,吃空饷啦,那还用别人说嘛?你自己怎么进来的领这份儿钱粮的,你忘记了?领了钱粮,你又操练过几次啊?所以说啊,要练兵,首先就得知道谁是自己的兵!所以啊,才搞出这么张纸来!拿着这个,你就是他的兵。没有这个,你就不是他的兵。”
年轻的士兵挠挠头,追问道:“那我把这纸给旁人用……”
“哎!怕的就是这个!所以啊,伯爷这不是防范着呢吗?”老兵说着,指着那张所谓的兵簿说道,“你看见没有,刚刚让你在上面按的手印儿!知道这一个圈,一个叉代表着什么嘛?这圈啊,就是斗,斗你懂吧?你那手印儿,圆圈形的就是斗;这叉呢,就是簸萁,除了斗以外的就叫簸箕。你看看我,再看看你自己的,还有你们的,知道了吧?每个人的手上,斗的数目和位置都不一样,除非你能找到和你手印儿一样的人,否则,给了他,他也用不了啊!伯爷可是说了,以后这兵簿得贴身带着。但凡是在营里见了你,你没带,就先军法伺候,然后把你关起来。若是替你找到了兵簿,那就放了你;若是找不到,那就当成是细作,一刀砍了你的脑袋。如若身上带的兵簿不是你的,那就不用吃军法了,直接掉脑袋!”
“啊?这……这脑袋又不是韭菜,说砍一茬儿就砍一茬儿,那砍了它就长不出来了啊!”年轻的士兵害怕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嘿,这就怕了?”老兵接着说道,“还有厉害的呢!今天给你发了兵簿,以后操练的时候,难免要下去点人头的!若是点卯不到,照样吃军法!如若次次都不到,那你可就成了逃兵了,大明律自有处置的说法。不过啊,也有好处,有这一张兵簿在手,就有一份儿钱粮可以拿。到时候,没有照册子找名那么麻烦,而是直接拿着兵簿去换,不知道方便多少。我可听说这位爷大方着呢!给的钱粮从来都是不亏不欠。若是真像旁人说的那样,能养得起家,操练也便操练吧。反正,等闲也不必我们上战场的,干什么不是营生?操练总是练不死人的吧?”
“这么说,那以后没有这兵簿的,就领不到钱粮了?”
“这话嘛,倒也未必。”老兵四下瞧了瞧,低声道,“我说这个话,你们听了可别往外传。要说伯爷这招啊,也不是没人用过!多少人想要整顿整顿,最后都是整顿的自己灰头土脸。为什么?还不是因为那些世爵勋贵从中挡横儿?这兵簿就在我们自己手里头,至于那印信,我也听说了,没在伯爷自己那儿。就这,想伪造一张兵簿,那还不简单?该吃空饷照样还是可以吃空饷,至于下面的操练,伯爷难不成会分身术?挨个看着去?京营十几万人呢,他手下就小两千人,不倒霉被他碰上,谁知道你没操练啊?”
言尽于此,老兵觉得自己今天的话已经是太多了,揣好自己的兵簿,不再多言多语。但心中却已然打定了主意,不管怎么说,先跟着练上一个月再说,等到放钱粮的时候,看看到底是不是传闻说的那样。如果是,那以后跟着这位爷干倒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