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点点火光的映衬下,面孔上全是惶急交错。四周全是喘气声,一旦到了白马津,再过去就是滔滔河水,已经没有地方去了。而后头若是响起马蹄声,每个人的心弦就会紧绷。
只有三分之一的人来到了这里,另外的人不是投降了,就是散落在郊野。然而就算只有三分之一,这也让白马津一下子混乱起来。
谁是什么部什么曲的已经说不明白,最方便的就是找到熟识的同乡,如果找不到,便和战友一起组在一起,用肌肉说话。这种全新的生态,另一部分人得以保全自己,并以某个小圈子的形式走到了这里,然后几个圈子开始为了争抢渡船激烈纷争起来。
“噗通,噗通——”
远处有人掉下了水去,人群中马上便炸开了锅。
“他妈的自己人打自己人?”有人语气中带着愤恨。
“谁跟你是自己人?人多船少,不趁着天黑过去,都会死在岸边的。”
“吵什么吵,船还在别人手里……”
张郃已经接手了自己的部队,对着这些败兵严防死守,在白马津新修的大门口拉起了一道防线,越来越多的人撞上了这堵墙,双方对峙了起来。
张郃对身边严肃的田丰道:“该怎么办?”
田丰道:“已经派人到黎阳去报信了,马上就会有救援,撑过这一段。”
张郃道:“可我答应了二公子,回来是要防御曹军追兵的,可现在怎么被搅在这种事情里面了?曹兵马上追来了!”
田丰苦笑道:“没办法,现在秩序混乱,不少人都要浑水摸鱼,不拿你的人挡着,恐怕要乱起来。”
“已经乱起来了。”
逃兵中轰然发出一声怒吼:“你们快让开,把船给我们渡河!”
一队逃兵鼓起勇气,朝着张郃的部队推过来。
张郃提高声音道:“谁敢上前,杀!”
他手下的士兵惊魂未定,好在平时也是训练严格,关键时刻跟着张郃的号令走,至少没有屁股转过来。
一股逃兵涌了过来,三两下厮杀以后,丢下几具尸体,退了回去。人潮中有人跃跃欲试,看到这副肃杀场面,将心思压下去了,可是看向背后深邃无边的黑暗,那胆子有大了起来。
张郃道:“压不住了,怎么办?”
田丰道:“撑下去。”
张郃道:“曹兵怎么办?”
田丰道:“再想办法。至少守住白马津,不让这伙人进去。”
后面车轮声滚滚传来,人群中高叫道:“曹兵来啦——”
后方有人喝道:“什么曹兵,是袁公的车队。”
“果然没有错,袁公果然也逃了。”
火烧乌巢时,有人传出了袁绍逃跑的消息,导致军心涣散,不战自溃,这时候众人惶惶中看到袁绍的车队果然抵达了白马津,心中石头落地,既然主帅都逃了,自己当个逃兵也算不得什么事情了。
袁绍的车队中有人喊道:“守军开门,让主公渡河。”
白马津渡头被曹军烧毁以后,淳于琼组织人重新修缮了一下,还在渡头周围修上了围墙和营门,里面还有供守军居住的小木屋。这时候张郃率着守军躲在里面,听到了袁绍车队的声音,不禁迟疑起来,问道:“怎么办?田先生,如果放主公进来,这些人全会挤进来的,天晓得里面有没有曹操的细作?”
田丰沉着脸色道:“不放。”
对面喊了几声,见里面没有回应,其中有一人骑着马赶到了近处,对火光下面扫了一眼,成功捕捉到了张郃的身影,道:“张校尉,还认得我吗?”
张郃道:“末将见过三公子。”
原来来人正是袁尚,虽然打了败仗,但袁尚一声行头仍旧齐整,一点都看不出逃亡的狼狈。他拱了拱手道:“曹军在后追击,还请张校尉打开营门,让我们渡河。”
旁边的一些逃兵一起起哄,道:“对啊,堵着门干什么?都是自己人……”
张郃道:“船不多,这么多人,如何渡河?还等黎阳援兵到了,再渡河不迟。”
袁尚道:“只要有一艘船就够了,我父子先渡河。其他人可以再说。”
这回其他逃兵都不说话了,现场突然凝重起来。
这袁尚也是慌不择言了,当着众多普通士兵说出“领导先走”这种话,无疑是犯了众怒。虽然尊卑有别,但马上屁股后面曹兵就杀过来了,谁还管你谁是主帅,谁是卒子?
“凭什么你父子先渡河?我们也要渡河?”
“看谁先抢到船喽?”
“袁家父子,俺们再也不会为他们效力了。”
一种涌上心头的不甘和愤恨,充斥了人们的胸腔,不吐不快。
袁尚听到周围人的抗议,不由匆忙向张郃道:“张校尉,快快开门,迟恐不妙。”
看到了袁尚,得知主公袁绍就在车队中,张郃实在无法继续不理会他们。先前可以推说自己没有接到命令,然而主将就在面前,自己难道要造反吗?外面的人足有自己两三倍,大门拆都拆得掉。
大门打开,令人意外的事情就发生了,所有逃兵不顾袁绍车驾在此,居然争抢着挤了进来。
袁尚怒骂道:“抢什么?都让开!”
“你袁家父子就能进,我们凭什么进不得?”
更有一支冷箭朝他射来,从他耳旁飞过,吓得袁尚一身冷汗,待要寻找发箭的人,却已经淹没在了人潮中。
“岂有此理?”袁尚骂了一句,缩着头躲回了人堆里。袁绍的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