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城再没下过雪,只有寒风还在不停的吹拂。
温度渐渐回升,膳房里炉火熊熊,比外面的世界更加温暖。
小艾看着少康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很想探究他的心事。她在脑中酝酿了许多种打破沉默僵局的办法,但肺腑之言刚到后头,便否决了回来。
她深知少康心头所缚之事,绝对三言两语便能说得清楚的。
门被推开,进来一个胖乎乎的老汉。少康抬眼的时候,小艾对那老汉叫了一声爹。
老汉看了少康一眼,并未察觉到他这是男扮女装。
“她是谁?”老汉在灶台蹲下,向里面丢了些柴火。
“我叫杜康康,是翼后身边新来的女奴,专门负责翼后的膳食。”少康捏着嗓子答道,他料想小艾的爹没有那种能洞察梵宫里新增了什么人的能力。
他站起来,彬彬有礼地对老汉屈膝致礼。门外的门刮进来,吹红了他的脸颊,吹乱了他的发丝。
“哦,那你没事就来膳房帮忙吧。”老汉若无其事地回应了一句,并没有转头多看少康一眼。
又到了给尚付送饭的时候,他跟着小艾来到地宫,望着形容沧桑的尚付,早已是满眶的泪水。
“昨天,翼后来过了。”尚付气喘吁吁,“她给我服食了断魂散,三日之后我就魂飞魄散了。”
眼泪已让少康看不清周围的一切,他蹲在尚付身旁,脑海里不断回闪着曾经在凤鸣山上与他谈笑风生的舅舅。悲伤一下子覆盖了他的心智,心脏像被人一刀一刀用力捅着一样。除了痛,他觉得自己已没了别的任何知觉。
“翼后和大祭司?”他问道。
尚付吃力地点点头:“如果我没猜错,大祭司应该是我的哥哥,太子鸾鸟。”
“鸾鸟太子?”少康有些惊讶,他听大明王提过这位翼族太子的故事,“他不是在多年前死在翼王的乱箭之下了么?”
“所以他应该是从幽冥界而来。”尚付吃力地从地上撑起来,“少康,你一定要想办法去查清这件事情。如果祭司真是鸾鸟太子,我父王也定然有危险了。”
少康忽然回想起在禅湖边,五彩玄凤给她展示的那个幻境,以及那些从地狱奔袭过来的幽冥厉鬼。
他不禁打了个冷战。
“我原本以为大明王师父回来救我,没想到他竟然回了灵山。”尚付叹息了一声,“或许这是我应受的劫难吧。”
“大明王也是你的师父?”少康问道。
“自有受过大明王传功,不过没你幸运,他从未收我为徒。”
少康这才明白他的舅舅作为翼王的第二个儿子、翼族全族都公认的最潇洒可爱的二王子,不仅生来便受尽宠爱,身怀着翼王的殷切期盼,原来就连大明王也亲自传授过他武功。
他曾听大明王提起过,尚付生来聪慧,因此自小就被翼王按照王的继任者来教育。虽然鸾鸟被立为翼族的太子,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也许尚付才是要接人王位的人。
少康暗自叹息,虽然他的这位舅舅历来不屑于王位,但翼王的宠溺也许正是多年前那场太子叛乱的导火线。用刀凌迟,尚且有数;用爱割心,痛苦一生。爱到深处,是可以杀人诛心的。尚付无心于天下,鸾鸟却愿意去争一争这天下。权倾翼族的野心,不禁危及到梵宫内的每一个人,也将祸害到任城内外所有翼族的子民。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要做的事情,也许不光是解救尚付以及找到翼王,更是在为翼族全族人争取未来最正确的方向。
他必须要找到解决这些难题的方法。
玄鸟神识消失之时告诉他,解决翼族之法在神社之中,看来无论如何都要再次进到神社离去。想到这里,他打断了尚付:“我有办法查到祭司的来历。你快告诉我,这毒应该怎么解?”
“解药应该在神社的丹房里。”尚付答道,他从怀里掏出一道盾令。
少康拿过来,扫了一眼。
“拿着这道盾令,可以开启翼王闭关的禅房。”你一定要把我父王和仍在闭关的另外四位神将请出来。
“我跟你一起去。”小艾在一旁回应道,“我们先去神社,我想办法替掉给祭司大人送餐的女奴,进到丹房内。”
少康沉沉地眨了一下眼,嘴角微微一扬,对小艾点了点头。
世界,终归不应该是邪恶势力的存在。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翼族陷入一个悲伤的解决之中。
尚付深深地望着他,这少康只是眉宇间还透着几分少年的气质,但那曾经软糯的孩子,如今已成长为有担当的大人了。
行动的时间定在黄昏时分,神社守卫换班的空档。
计划的定制并没有花费少康和小艾太多功夫,反而是等待的光景变得格外漫长。少康撑着手坐在窗边,空睁着眼看外面的花树,无神无意。时间忽然感觉被抻得很长,特别难熬。
他和小艾都处在一种无形的焦灼之中。
当夕阳终于被梵宫上五彩玄凤的神像遮挡,少康漫不经心地舒活了一下筋骨:“走吧。”
虚空被夕阳染地鲜红,他系上鱼肠,施展神隐术,紧紧跟在艾女身后。
“我先去给祭司送餐,牵制住他。然后你伺机进入丹房,帮王子找到解药。”小艾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
少康点头应允,跟着小艾走进了神社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