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场没能抓住唐茂川的把柄,绝对是一次可惜的机会。
在大宋,商贾虽是富有,然而论权势,恐怕还不及一个九品县官。这也是为何一个商贾之家的后生,都挤破脑袋,想要进入士大夫阶层。
大宋帝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这是赵大定下的祖制,因而终宋一朝,帝王皆不杀士大夫。可商贾,在大宋兴商的制度下,论地位,可能就是跟平民百姓无二,违了法纪,依旧罪处,入仕,就相当于得了块免死金牌。
那些所谓的世交之家,对于李伯言的定量特供,也是无可奈何。本来之所以大批量的订购味精,就是为了能够倒卖。从李家的手上,一百文一斤买来,自然可能二百文一斤地卖出去,然而李伯言收了钱之后,这些正店、脚店一律都是定量特供,正店每日不超过三斤,脚店每日不超过一斤。
天气骤冷,王家的埠头上,李伯言的三艘千料大船已剩一艘。其中一艘回了永州,一艘去了临安,所有味精的囤货,都安置在临时的粮仓之中。
段景呼哧呼哧地夹着账本,哈着气,跑了过来,见到李伯言在写东西,便在一旁站着。过了许久,李伯言抬头时,才发现墙角抖着脚的段景,道:“来都来了,还等在那里做甚?”
“这不是怕耽误公子课业嘛。这是近五日的账本,公子过目。”
李伯言扫了一眼,有些惊讶地挑了下眉,道:“可以啊,段景。”这第一日,也就特供了原先预定的那十几家正店,第二日就日销三百余斤,这五日下来,共有五十三家正店、三百余家脚店跟李家签订了味精特供。等于如今,李伯言的味精能日销五百斤,囤在苏州的近二十万斤味精,细算起来,那也得一年多才能售罄。
“多多发展脚店,苏州千余家脚店,若是能拿下七百家,咱们在苏州可站稳矣。”
段景苦笑道:“公子如此零售,又不肯倾销,咱们的成本开销太大,划不来啊。”
“划不来也得硬撑着!”
段景瞥了眼,轻声道:“东家,其实吧,咱也别跟钱过不去。这个定量特供,吃力不讨好,将来再发展,唐家也有法子从别的渠道搞到咱们的味精不是?”
李伯言朝小二勾了勾手,过了片刻,从后厨端来两碗粥。
“这两碗粥,左手这碗是加了味精的,右手这碗是没加的,你尝一尝,有没有区别。”
段景拿过勺子,分别尝了一口,说道:“左手这碗鲜美一些。”
“我告诉你,其实两碗粥都加了味精。”
“这……”段景脸一红,说不出话来。
李伯言端过一碗粥,突突突地喝起来,说道:“这没加味精跟加了味精,滋味确实有差别,但是都加了呢,味道反而就比对不出来了。咱们现在为什么要在这些正店、脚店门口悬挂特供牌?就是为了立规矩。”
“立规矩?”段景有些琢磨不明白了。
“就像你分辨不出这两碗加了味精的粥哪个鲜美一样,食客们同样也分辨不出,但是如今这些收了我们特供味精的酒楼、食铺,他们鼓吹的是什么?就是咱们颁发的味精招牌。那些食客们没吃过加了味精的菜肴,尝到加了味精的之后,立马就会认准这招牌,久而久之,即便之后唐家能够从其他渠道收购到咱们的味精,食客们没见到咱们的特供招牌,跟你尝到我手里的这碗粥一样,觉得是不够鲜美的。”
段景瞳孔一缩,“东家,人才啊!”
李伯言微微一笑,说道:“不但如此,咱们还得立规矩,满三十天,这个招牌就升级为精品特供,满一年,就升级为金字招牌。若三十天无特供,便摘特供牌。”
“跟咱们天上人间的贵宾卡一样?”
“聪明。”李伯言笑道,“看上去,暂时是咱们损失些利润,但是放长远都认定咱们这个特供牌之后,这个市场,就是由咱们来主导了。”
“高,东家这一招可真狠!”
李伯言笑道:“唐茂川再不要脸,也不可能在店门口挂咱们李氏的特供牌,不然还不得让人笑话死。”
“明白就好,咱们要做的就是品牌效应,等到过了这段时日,就算他唐记的菜肴再鲜美,没牌子就是没面子。”
“咱们手头的钱可不多了。”
李伯言看了看笔下的手稿,笑道:“没钱咱们挣钱呐,永州的琉璃,过个半把月也就到了,康头在临安,应该也收到尾款了,到时候咱们就在苏州开张。”
“东家您说得倒是轻巧,苏州如今的店铺,寸土寸金,哪里买得起?”
“无妨,咱们去瓦子逛逛。”
段景嘴巴张得老大,这刚才还谈着生意,一言不合就要去逛瓦子了。
“东家,用喊上仇姑娘不?”
李伯言斜眼瞅了下段景,碎碎念道:“就你嘴甜,等着。”
李伯言敲了敲仇巾眉的厢房。
屋内传来响动。
“仇姐姐可有空?”
“做甚?”
李伯言笑道:“今日风和日丽,咱们去窑子……哦,不,瓦子,去瓦子逛逛,看看热闹。”
仇巾眉开了门,见到李伯言嬉皮笑脸的样子,问道:“不去以命搏命了?”
“有仇姐姐的剑在,小弟何愁性命之忧?”
仇巾眉踏出房门,忽然有停住了脚步。
“仇姐姐,怎么?”
仇巾眉黛眉一皱,道:“等着。”
等了好些时候,李伯言差点睡着了,仇巾眉才从房内出来。
李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