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李伯言所预料的那样,味精的定量特供,使得唐家的酒楼,在这个凛冬遭遇了滑铁卢般的待遇。
饮酒,总不能干喝酒,其他什么都不吃吧。下酒菜的鲜美与否,直接影响了吉庆楼的生意,不光是吉庆楼这家唐记的正店,就连其下的十几家脚店,都遭遇了门可罗雀的局面。
也不知道是因为之前被李伯言送钟给送出病来,还是天寒冻坏了身子,唐茂川真的就病了。
唐轩德已经无暇顾及家中族老们的反对之声,酒楼生意冷清,已经让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妙。
“近来生意如何?”唐茂川嘴唇有些发干地问道。
唐家几个掌家的子嗣围拢过来,说道:“绸缎庄比去年好了二成的利,年底了,掌柜都在外头盘账查货。只是酒楼……您也知道,咱们没味精,酒楼的生意一落千丈。”
唐茂川闭目,喘着气儿,半响才开口,“那小子的船,不是到了临安吗?去临安没有弄到味精?”
唐德轩凑近了说道:“您也不是不知道,那几位,都是心高气傲的主儿,看不上咱们唐家,还说跟李氏的契约了,这些味精是不对外售的,不然就拿不到尾货了。”
“咳咳。”
“爹,您好些养身子,那边的事儿交给我们几个就是。”
唐茂川喘匀了气儿,说道:“降价。”
唐德轩一愣,问道:“爹……”
“降价。吉庆楼的十里香,每坛降三十文。”
“不可啊,爹!现在酒楼全靠着吉庆楼的酒肆在盈利,再每坛让利三十文,真的就没有出路了。”
唐茂川闭目道:“不破不立。在没有拿到味精之前,只能用这个法子,不然唐家的酒楼,真的就要被人遗忘了。”
唐茂川纵横商界几十载,自然明白,一个若是被人遗忘的商铺,将会是有多惨。即便他再如何改善,最后也会被人冠以落寞之地。虽然唐茂川没有市场这个概念,但是明白,客源一旦流失,那就真的无挽救之地了。
“睿儿呢?”
唐德轩脸色一滞,吞吞吐吐道:“睿儿他……被我逐出家门了。”
唐茂川再次闭目,嘴唇蠕动了几下,并没有说什么话来。唐家不是一个两个人的生意,就如同当初唐睿说的那样,长房二房之间有明争暗斗,就连其他几个族老的后辈们,也想着夺权夺势。
唐家虽不是因为唐睿的告密而落败,然而那些想要从中获利的族老们,他们却将所有的愤怒发泄在了唐睿身上。如果唐轩德不壮士断腕,将自己这个庶子逐出唐门,那么难以平息这些人所带来的压力。
“老夫终于明白,当年李勋德为何能如此毅然决然地收山了。”唐茂川老泪浸湿了脸颊,一旁的老妇替他擦去了泪花,默不作响。
过了许久,唐茂川才又问道:“李家小子近日有何动作?”
“收了个瓦子,成日在瓦子里作乐。”
“可查清楚了?”
“探子盯了许久,确实一直都在瓦子里,不过是个小瓦子,听说原先东家去赶考了,卖了家业,被他给收了下来。”
唐茂川松了口气,道:“能喘过这个寒冬,唐家的酒楼才算缓过来。”
……
……
正如唐家人看到的那样,这半个月,李伯言确实窝在了瓦子之中。不过并非是在图乐子,而是在抄稿子。《西游记》的稿子倒是无需过多的修饰,不过《水浒传》以及斗破,李伯言还是要费些工夫修改的。至少不能嘲讽老赵家不是?虽然大宋还是比较开放,但是一切涉及朝政、皇权的事,能不碰,则不碰最妥当。
攒花棚近来做了不少的改良,首先就是腰棚之中的座位,将原先分散的一个个位置全部打通,换成了一长条的弧形木凳,这样既方便进出,又能卖出更多的席位来。一番改造,居然将原本只能坐五百人的场子,扩张成了八百人。李伯言也不打算外扩,主要还是在这个传声靠喊的年代,没有话筒,这人声儿,再远就听不到了。
戏台前边又加了两排座儿,将原本的勾栏也撤去了。在李伯言看来,这完全是多余的,又不是卖站票,还怕观众拥到戏台上来不成?
苏州城的瓦子,也开白天场。原本关了半把月,以为要倒闭的攒花棚,忽然在今日重新开业,而且还是免费的。
农闲的时日里,自然有不少人想着凑热闹,反正都是免费的,好看难看也就这样了。
李伯言特地将仇巾眉带来了,坐在青龙头的位置上,乐呵呵地等待着好戏开场。
台上放着一张小桌,其实在大宋,便有说书这个行当,只是大宋的说书就是讲史,这说得好吧,带些乐子跟笑料,到还能兑付,不过说的无聊的点的,就等于是白开水,听得乏味不说,讲的人还吃力。
老秦原先就是讲史的,所以李伯言的稿子到他手里,这几天来回这么一熟读,便完活了。
仇巾眉说道:“你在瓦舍里捣鼓这么久,就干了这个?”
“是啊,仇姐姐好好看就知道了。”
秦伯走到台面上,角落了金锣一敲。
“静场!”
秦伯扫了一眼周围,清了清嗓子。
“诸位看官,今儿个咱们将的是《西游记》。”
“西游记?这是哪朝哪代的事儿?”
“没听过啊,这且听老秦讲讲吧。”
台上醒木一敲。
“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自从盘古破鸿蒙,开辟从兹清浊辨。覆载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