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有从地里收来的那点残余粮食,还有南边的侄子陆二郎给的粮食。总算是勉强凑够了该交的粮食。陆家的男人都知道躲不过,要么面如死灰,要么默默流泪。倒是女人们一想到把这些粮食上缴之后马上就没有吃的,有些人忍不住就扑倒装了粮食的麻袋上嚎啕痛哭。男人们生怕差役和蒙古兵趁机动手,连拉带拽的把女人拽回屋里。
一袋袋的粮食打开,差役仔细看过都是粮食,里面并没有掺麦秸。这才开始称量,陆大伯看着他们把量麦子的斗给堆得冒尖,一咬牙,就从贴身的口袋中掏出些交钞,陪着笑递给了差役。
差役原本就用眼睛乜斜的看陆大伯,见他如此识相,立刻上前把交钞抓在手里,一张张看了之后,不满的说道:“才这么点?”
陆大伯心如刀绞,却只能又掏出一张,颤抖着手交给了差役,差役一把抓过来,看了是张两百文的交钞,这才傲慢的说道:“早点掏出来不就没事了。俺们都是讲规矩的,哪里会要的那么过份!”
听着差役的训斥,陆大伯的眼泪差点流了出来,他点头哈腰的尽量陪着笑脸。领头的差役对手下说道:“看看差不多就行了。”
有了命令,差役们手脚麻利的称量起来,看着总数差不多,便收起粮食包,拉着车子向下面的人家走去。
陆家的人各自落泪,却也只能如此。没多久,就听到另外那家门口的差役怒喝道:“你们拿的都是什么!缺了这么多粮食,还敢来哄骗俺们。好大的胆子。”
叫骂声没停,差役就已经开始对那家人拳打脚踢,边打边骂。
陆大伯赶紧让自家人各自回家,在这种时候看热闹是最傻的选择。
大半个时辰之后,外面的差役又喊道:“知县老爷请大家再过去一趟,把收粮的单子签结一下。”
大家再次聚齐,就见那几个小门户的家主都是鼻青脸肿,鼻子被打破。这次几人叩头之后,蒙古知县笑呵呵的让他们起来,还赏了他们几个人板凳。
等众人坐下,蒙古知县说道:“诸位都是大元的臣民,又都是地方上的豪强。大家都知道这蝗灾有多凶,朝廷遭了灾,支用极为吃紧。大家都讲忠君爱国,此时就是诸位忠君爱国的时候。朝廷给咱们县定下的额度是五十锭银子的赈灾钱。本知县觉得咱们村富户这么多,五锭是一定拿得出的。这些还得由大家商议各家拿多少。”
陆大伯只觉得自己此时都要晕倒了。他以为被搜刮走了所有的粮食就该是尽头,却没想到这位蒙古知县还要搜刮钱财。大元的中统元宝交钞是按贯来计算,一贯等于一两银子。在两之上还有一个‘锭’的单位。一锭指的是一锭银子,一锭银子是五十两。五锭就是二百五十两银子,是二百五十贯中统元宝交钞。
此时还算是很热的天气,陆大伯就觉得浑身冰凉,只能哆哆嗦嗦的抬头看着孔老爹。却见孔老爹也是脸色惨白,花白的胡子哆哆嗦嗦。明显说不出话来。
“知县老爷。我等真的没有这么交钞。”郑家家主开口了。
“你等怎么会没有这么多交钞。”
“老爷,现在我们手里哪里有那么多交钞。便是有,也得等我们变卖家产。”
“哈哈。”知县爽快的说道:“我说你们有,你们就有。要么咱们打个赌,我派兵到你们家去找,若是找不出五锭,我倒找给你五锭。”
对这样的威胁,陆大伯已经吓得牙齿打架。让蒙古人进家,那大概是什么都会给抢光。
而郑家家主则笑道:“知县老爷,不如这样,大家来一趟也不容易,我们献给老爷十贯的茶水钱,可好。”
“十贯?你打发叫花子呢!十贯能喝个什么出来!”蒙古知县愠怒的应道。
“那知县老爷觉得多少合适。”郑家家主讨价还价。
大家从五锭,杀价到二十贯。最后在三十贯和三十五贯之间展开了拉锯战。蒙古知县也被郑家家主的坚持给完全激怒了。他喝道:“你们这些汉人就是不痛快。三十五贯,你若是再少,我便杀去你家。”
得到了确定的数字,郑家家主转身对孔老爹说道:“老孔,不如咱们一家一半,把这个钱出了。”
孔老爹紧闭着嘴,一个劲的摇头。仿佛不说话,就可以躲过这场灾难。郑家家主看孔老爹始终不肯说话,最后叹口气,他命家人返回家里去。不太久,就取回了十七贯五百文钱交给蒙古知县,然后郑家家主就转身离去。
陆大伯虽然对郑家极为不满,但是此事他却觉得郑家做的还不错。此时若是不给钱,大概是过不去的。现在不过是破点财,若是蒙古兵杀起人来,这十七贯五百文并不够一条人命。
见到孔老爹坚持不肯交钱,蒙古知县却也没有多话。他命道:“把这老东西捆走。告诉他们家人,老老实实拿一锭来赎人。”
听了这话,孔老爹才忍不住哀求起来。然而蒙古知县根本不管孔老爹表示愿意商量着交钱的哀求,带着人押着粮食就走了。
回去的路上,蒙古知县心情很不错。孔老爹吆喝一阵,惹人烦躁。差役弄团草塞进他嘴里,然后用布条绑住嘴,算是让队伍里面清静下来。
大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