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是不是以为义父疯了?”
老者悠悠地说。
付云华赶紧摇头:“不敢,只是,有些不理解!”
“孩子,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故事,发生在民国末年。
那一年,有一个孩子,刚过十八,不过已经是某著名集团军中的少尉排长了。
那一年,世道很乱,到处在打仗。因为局势的动荡,他所在的那个集团军最高首长,偷偷跟着他的主子逃走了。群龙无首,他们的部队在前线节节败退,最后只好退守在一个千年古镇。
在那个时代,梦想就是年轻人的生命。而他心中那个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梦想,被政治斗争背景下,战场的硝烟遮住望眼。理想崩塌了,生活也就失去了意义。
他们的军队,在那个古镇,抛弃了最后的尊严,上演着一幕幕疯狂。一支从百姓中走来的部队,在对手的围剿下,不是想着拿起枪去反抗,而是做起了烧杀抢掠的勾当,最可恶的是,还做出了糟蹋女人的事。心灰意冷的他,在一个夜晚,脱下军服,扔掉武器,离开了军营。
那已经不算逃跑了,因为那个时候,离开的人简直太多了,军纪散了,根本没人会在意。他漫无目的地游荡,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古镇外的那片湖,那个湖就是西湖。
当他一个人坐在湖边,感叹时不我待,空有一身才华,却报国无门的时候,静寂的湖面上,飘来了一艘亮着灯火的画舫。同时从湖面上,传过来一首声线凄婉的歌声,唱得就是那首由《赋戚夫人楚舞歌》,当唱到“君楚歌兮妾楚舞,脉脉相看两心苦。曲未终兮袂更扬,君流涕兮妾断肠”的时候,画舫已经靠近。
就看到在船头,有一名身着轻彩薄纱的女子,随着歌声翩翩起舞。身后是墨绿色精美的湖景,月色也是沉静的,唯有她的身姿在摇曳,彩袖在空中飞旋,道道残影,如云流动,娇身轻婉,如曲律动。
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可以这么美,一曲舞,可以把人魂都勾去。
在这之前,他曾听过,西湖上有很多画舫,船上载的女子,叫嫩娘,也叫瘦马,是青楼女子讨营生的买卖。在民国初期,还很盛行,就连弘一法师那样的大德高僧,在未曾剃度出家还叫李叔同的时候,也喜欢和朋友去画舫中饮酒作乐,吟诗作赋,好不fēng_liú。
不过,虽然他知道,有一些画舫中的女子,琴棋书画不输于一些名流雅士,而且只唱曲陪聊,也不做一些肮脏的勾当。可不管怎么说,在他心里,那些女人,都是风尘女子。在他的理想还坚定的时候,他高傲的心是看不上的。
但,那一天,他的理想动摇的,那一天,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个女子,歌动了他的心,舞迷了他的眼,人勾走了他的魂。
就这样,他踏上了那个女子的船。他也有才情,两个人相识恨晚聊了很多,一边饮酒,一边谈天说地,时不时,女子还会唱上一首,好不畅快。最后,情到深处,相拥在一起。
他太快活了,以致于他甚至忘了,春宵本苦短,但那个夜出奇的长,好像永远都没有天亮。
直到他没有力气从床榻上爬起身,而那名女子却永远都不知疲倦地在唱歌跳舞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也就是在那时他才突然想起,在战火纷飞的时代,怎么可能还有这么一个世外桃源。
不过,他没有惊慌,而是问那名女子:“你是不是鬼?”
女子笑着说:“是啊,你怕了吗?”
他也笑了:“怕,我怕我死了都不知道你叫什么。”
女子略有惊讶,不过马上恢复了平静,笑嘻嘻地说:“等你死了,我再告诉你!画舫上来过很多男子,他们也说过牡丹花下死做鬼也fēng_liú的豪言壮语,可当他们真的要面对死亡的时候,一个个比连猪狗都不如。我真的是鬼,你难道真的不怕死吗?”
那一次,他笑得很狂放:“像我这么一条性命,能换你几天的快活啊?”
那一次,女子回答得却很认真:“加上和你在一起的这几天,能让我一年不用露面”
“一年,估计一年以后,天下就太平了,你也不必看着满目疮痍的河山,唱那些凄婉的歌,我,值了!我很想知道像你这样动人的女子,叫什么名字,所以,我现在就想死。”
女子似乎动容了,默默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也是一饮而尽。
直到第三杯的时候,突然听到画舫外,传来一个声音:“为了知道一个娘们的名字,连命都不要了,脑子被驴踢了吗?不就想知道她叫什么吗,用得着说这么些肉麻的话吗,我告诉你,她名曰春娘,发春的春,哦,对了,她前生是那个被做成人彘的戚夫人,如果你能亲眼看到被扔在茅厕时的鬼样子,你要是还有现在的骚气,老子也算服你。”
说完,就见船房外走进来一名顶着少白头的青年,上身赤裸皮肤黝黑,下身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短裤,腰里拴着一条麻绳,脚上蹬着一对草鞋。
进门后,直接从女子手中夺过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对那名女子说:“不好意思,又坏了你的买卖。”
女子似乎认识他,笑了笑,又给斟满酒,说:“习惯了!其实,你来的正好。”
然后那个年轻人端着酒杯走到他面前,直接浇在他脸上骂道:“你娘要知道你和一个鬼娘们睡觉睡死了,信不信她死后连棺材板都按不住?信不信埋进去也得诈尸?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