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云的提议,是各退一步。
实际上,三十三天音曲阵和转靈大阵的消失,便是他的退让。
浮东一看着骆云,意味深长地道:“你可知道,数百年前粹魔池决战的时候,魔体从粹魔池现身。”
骆云道:“我知道。”
他突然记起第一次去暗蓬莱的时候,魔后的话。
他脸色微变,道:“那次,难道是魔后……”
“魔体被魔后击退回粹魔池。”浮东一道,“那一次,就连杀上暗蓬莱的仙门修士,都因为她得以活命,你又凭什么以为她在这里对她是一种保护?”
他又看着云东来道:“你又凭什么让我觉得,你的保证,就是昆仑的保证、天下仙门的保证?”
玄离和玄芒都瞪大了眼睛。
骆云向魔尊提议,就已经让他们觉得匪夷所思、离经叛道,再看魔尊,竟然对骆云的提议颇为意动!
而几乎与此同时,云东来的话也回荡在山腹之内。
“你不过是昆仑的一个后辈弟子,之前所犯数罪已经不可饶恕,此时在仙魔大战紧要关头竟与魔头讨价还价,将我仙门置于何地!你又有什么资格做这样的决定?”
浮东一的确在考虑骆云的提议。
平心而论,当年青丝兰入魔之后,威力大涨,只有她找麻烦的份儿,仙门之中没有任何人有本事拘住她,她入云东来瓠中,一是她性情简单直接,最不耐烦琢磨阵法,却不晓得阵法运用得当,可移山海之力;二是此时的云东来,是仙门“风云”之一,紫宙境大能,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藏剑峰上修为不高的弟子。
这个世上,若能借此阵势压制青丝兰,那么或许也可以隔绝青丝兰与那魔体之间的联系。
因为,更让他心中不安的是,而今再度从粹魔池中降临的魔体其威力也远远超出数百年前。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早早为残存的魔族安排退路,放弃暗蓬莱。
他看着云东来道:“仙魔之间讨价还价,也不是第一次。”
“是!”云东来握着“若水”的手再度用力,脸色却一样镇定,道,“所以我深以为耻!经历那次定契的修士,大多已经仙去,无一不是报憾而去。你别忘了,数百年前无数修士死在魔后手下!她是妖魔!和你一样,都是出身昆仑的妖魔!魔族无情无义、不仁不义,尽可任性妄为,可我乃昆仑掌门,仙门表率,我念在她本是昆仑灵株,才心存善念,不除她性命,只想褪去她周身妖魔之气……”
他扬眉道:“若是想要切断与那魔体的联系,难道这个法子不才是最好、最稳妥、最万无一失的么?”
骆云也知道他的提议原本就有漏洞在,的确,若魔后只是一株毫无神识的普通草木,只怕那魔体的确难以找到她。
可他仍是摇摇头。
“掌门您是这般睿智的人,万事运筹帷幄,成竹在胸,光是斩情峰这套布局,我相信就连魔尊都是极其佩服您的。可事到如今,难道您还不明白情势么?”
他双眸平静,看着云东来,既不畏惧,似乎也没有质问的意思,仿佛他说的这些话,云东来原本就是知道的。
“而今和当年一样,仙魔之间不是死敌。就算一定要你死我活,可也要有命将那魔体击退之后再说,若世间尽是魔域,最终我们都难逃被魔体吞噬的命运,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骆云又笑了笑:“或许您又要讲什么身为仙门修士,要除魔卫道、舍生取义的道理吧。可是,在这山腹之内,恕我直言,您飞升在即,尽力除魔,只是了却心事。”
他说出“飞升在即”四字,浮东一也是神色淡淡,似乎早已了然。
但玄离和玄芒却面露惊讶。
只是前者惊异居多,后者则是惊喜居多,若不是场面不合适,玄芒只怕要高呼“恭喜掌门”了。
惠若兰更是震惊。
她们从三界洲处匆忙赶来,气势汹汹,实则真是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到骆仙镇的时候,以为那里是被魔尊毁坏,但此时从北邙异变那时候细细回想,“飞升”一事,到处都有端倪在。
果然如骆云所言,那云东来这场决战暗蓬莱的筹谋,可就有些耐人深思了。
“您但求问心无愧,无论结果如何,最后您心境一定澄明圆满。那我们这些还接触不到天道极限的人,又该如何?”骆云平静地道,“您有后路……可我们没有。”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与云东来说话。
这可是诛心之问!
玄离手心里捏了一把汗,可却也忍不住心存期盼的看向云东来。
也前所未有的希望,掌门可以否定什么。
但是云东来默然了一会儿后,道:“当年骆天涯飞升,世间未见有人阻拦。”
这便相当于承认了骆云的话。
骆云立刻回道:“骆家先祖不曾将仙门变成孤家寡人。当年粹魔池的最终一战,仙魔两方的修士立刻意识到了应该合力,却也难以抗衡那强大之极的魔体,而今掌门欲将仙门所有可能的合作途径都掐断,我不能答应。”
若是很久以前,云东来甚至都不必理会骆云这种低阶弟子的妄言。
可今时不同往日。
他是昆仑长老,紫宙境修士。
他还有水之极、木之极在身上。
云东来脸色暗沉,可无论他是否同意骆云说的话,转靈符阵是不可能再度出现在这里,而惠若兰也没有再度安排女修布置三十三天音曲阵的意思。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