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租界当局如此大张旗鼓,也是给日本人看的,以防其有借口染指租界。
也就是说,别看抓的人很多,但只要身上不搜出武器,没有明确的证据,很快就会得到释放。
但意外总是会发生,尽管不是沈宸这边出的问题,但他也没有感到庆幸。
一名叫做江海生的人被其他队的巡捕抓获时,手里仍然握有手榴弹,这可就算是证据确凿了。
由于屈服于日本人的军事压力,工部局警务处在第二天,便将江海生带过了外白渡桥,引渡给了日本宪兵。
尽管在汉口的国民政府向美国政府和英国政府提交了一份正式的抗议书,指出引渡的行为违背了上海临时法院协定。
但是,工部局警务处在此后仍然不断将他们抓获的恐怖犯罪嫌疑犯,交给外白渡桥另一边的日本宪兵。
这就是大暴动所带来的副作用,固然打击了敌人,振奋了民心,却也给中**民在租界进行的抗日活动带来了更大的困难。
凡事要想两全,都是很困难的。打击鬼子汉奸,不仅要面临牺牲,还要面对鬼子滥杀无辜的疯狂报复。
而这,或许就是一个弱势却英勇,更不甘被奴役的民族,反抗侵略所必定要付出的代价吧!
……………
在上海,葬礼绝对是个惊天动地的景象。
现在,沈宸所参加的,就更是前所未有的风光大葬,且是由公共租界警务处主办的。
死者被安放在楠木棺中,口含明珠,手戴玉镯。灵车后跟着十六名配枪的华洋警察,包括警务处长包文和日本特任副处长赤木亲之在内,足有上百辆汽车和卡车。
送葬队伍长达一公里多,足足走了一个多小时,路旁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据说当天有一百多万上海人目睹了这场葬礼。
而棺材里的人,就是被当时洋人们称之为“上海警察史上最优秀的中国警察”,上海人常说的“侬再奎也奎不过”的陆连奎。
没错,八一三*暴动刚刚结束五天,也就是八月十八日,陆连奎便在广东路中央旅社门口被三名枪手刺杀于车中。
尽管不少报纸认为陆连奎是被日本特务暗杀的,但沈宸作为巡捕房内部人士,却觉得依陆连奎最近的所作所为,日本人脑袋进水了,才会杀他。
没错,陆连奎在引渡江海生的事情上顺了日本人的心意,沈宸也不再负责与日本宪兵的“会同办案”。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可都是有利于日本人的。
从后来的史料披露,陆连奎确实落水作了汉奸,每天向日本海军陆战队报告情报,成了日本特务组织的“宝贝”,军统因此将其刺杀。
葬礼还在进行着,有手下在维持着秩序,沈宸倒是挺清闲,远远地站在树荫下看着。
与他同样的清闲的当然还有不少,雷登就是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他走到了沈宸旁边,很随便地打着招呼。
“你——”沈宸指了指雷登的脸,欲言又止。
罗登不自然地苦笑了一下,说道:“以后再也不和克鲁斯这家伙一起出去喝酒跳舞了。”
醒悟得有点晚,但总算是明白了。
沈宸呵呵一笑,这次自然也是邀请了他,但看到克鲁斯在内,便被他找借口推脱了。
“在我印象中,除了孩子,除了有暴力施加,我好象还没见中国人真正哭泣过。”罗登看着送葬的队伍,十分不解地说道:“要是死人还能被吵醒的话,我想这动静绝对足够了。”
“这是传统,声势越大,动静越大,死者越有面子,越能体现其生前的尊荣。”沈宸耸了耸肩膀。
此时,灵车刚过,后面跟着的是妻子,还有姨太太。她们边走边哭泣哀号,以表达别人无可想象的哀痛,时不时还要歇斯底里地扑倒在地,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罗登也耸了耸肩膀,调侃地说道:“幸好今天的乐队没有演奏错音乐。”
沈宸哈哈笑了起来,那是不久前的事情。通常在执勤期间牺牲的巡捕的葬礼,为了表示重视,工部局警务处会要求各巡捕房都派人参加。
那次的葬礼也很隆重,不过家属似乎觉得这还不够,还请了两个乐队。
乐队使用的都是一些现代乐器,而且也会演奏一些西方的乐曲和舞曲。但是他们到底不是西方人,经常会弄错什么曲子应当在什么场合演奏。
那时沈宸等一行人正在庄严肃穆地行进,突然响起《安妮?劳里》。然后,后方的另一个乐队便配合着奏起欢快的《把麻烦都打包进工具箱》。
罗登也哈哈笑了起来,说道:“有次我去参加婚礼,你知道乐队演奏的是什么,竟然是《死亡进行曲》,弄得我以为是在参加葬礼。”
沈宸连忙摆手,说道:“你不要再说笑话了。这样的场合,我们这样欢乐大笑,实在是不合适。”
罗登又笑了笑,表情严肃起来,说道:“陆连奎被日本人控制了,他应该是被********刺杀的。赤木亲之是个厉害的家伙,正在控制越来越多的警官,工部局恐怕拿他没有什么办法。”
停顿了一下,他又说道:“埃弗雷特可能会很快退休,这也是赤木亲之搞的手脚。”
埃弗雷特,对自己倒是很赏识、提拔。他要是退休的话,对自己也是个损失。
沈宸沉吟了一下,皱眉说道:“埃弗雷特的年龄并不大,也没有什么差错,他完全可以不退休。”
“也许吧!”罗登的话中透出一股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