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有两种人,一种是不要命的,一种是认命的。无论到什么时候,认命的都是大多数。
沈宸不想责怪他们。其实,死亡是容易的,生活才是艰难的,只不过很多人想不到这一点。
“双十”节在租界当局的严密戒备下算是比较平安地过去了,尽管仍有预料中的标语,但相对于暴力袭击,就不算什么大事了。
在歹土,76号搭建了一个竹牌楼,悬挂着饰有“和平建国”字样的小三角形青天红地国旗。
在南市,伪政权举行了一次会议,各种官方机构的代表和八十名小学生出席并聆听了颂扬日本、痛斥国府的演说。
与此相反,爱国者仅仅在西摩路沿街墙上和南京路中百公司附近张贴了少量反日标语,以及秘密地散发了一些小册子。
沈宸倒觉得这样低调是明智的。在租界当局严密警戒下,在公开场合反对日本人就是愚勇,徒然暴露,增加危险。
而就在此时,沈宸接到了张成富的情报,说曹炳生父子最近时常去76号,要他多加小心。
这对沈宸来说,确实是个坏消息。但他还不敢确定,便决定与曹炳生当面对质,看他如何的说辞。
如果曹炳生的说辞不能令沈宸信服,那他就不惮于施展狠手,干掉曹炳生父子。
但曹炳生似乎并没有觉察到沈宸的杀意,接到电话后便欣然赴约,好象没做什么亏心事的样子。
这次相约,沈宸没有叫徐怀义,就是他和曹炳生两人。同时,他也让张成富暂时离开法租界,与楚娇、赵有才呆在一起,准备由他指引,展开行动。
在饭店的雅间内,沈宸也不多说废话,坐下没一会儿,便问起了曹炳生去76号干什么。
看到沈宸冷着面孔,曹炳生赶忙进行解释,为了取信于沈宸,他还说出了自己是重庆特务的身份。
原来,76号的李士君和丁默邨产生了矛盾,曹炳生父子觉得有机可趁,并不是要当汉奸,与76号合流。
当初李士君招来丁默邨,并把丁默邨推为“前台经理”一事,本是在“只要图利,不必图名”的指导思想下的策略行为。
因为一开始,汪精卫还没叛国,也没来上海。李士君感到,带头与日本人勾结风险太大,自己就差点变成军统分子于松乔枪击的目标。
所以,他才决定把出头露面的事交给丁默邨做,自己在后头点钞票,是最理想的分工。
但是,就在今年年中,随着汪精卫集团的到来,情况发生了改变。
在汪精卫﹑周佛海心目中,丁默邨是一把手,而他李士君仅是丁默邨的副手而已。
既然是副手,李士君就在权利地位上比丁默邨差远了。
汪党六大后,丁默邨处处压着李士君一级,除了是76号的头把交椅外,还是社会部长,再协助周佛海主持“肃清委员会”,管上了汪伪的“和平救**”。
所以,丁默邨不仅在76号吆五喝六地调配人员,有时甚至也对李士君夫妻指手画脚,盛气凌人。
李士君对此哪能甘心,便开始与丁默邨争夺控制76号的实权,明争暗斗地搞了起来。
首先,李士君利用汪精卫与周佛海的矛盾,把自己移向汪精卫一边。
汪精卫一到上海,李就托陈春圃转给汪一封万言长书,自我介绍丁默邨是个“摆子”,他是才老板,丁默邨只是他用的当手而已。
同时,为了讨好汪精卫起见,一切都做在丁默邨的前头,以示愿为先驱,还加紧与日本主子套近乎。
这方面,果然有进展。李士群逐渐地取得这两方面的好感。同时李士君也加紧了对丁默邨形象方面的打击,散布对丁默邨不利的舆论。
更重要的是李士群抓紧76号内部的整理,打击对方,培养并巩固实力,把实权渐渐地转移到自己手中来。决不让丁派形成势力。
当发现自己本来的助手唐惠民偏向丁默邨,李士君就不失时机地弄个借口把他关禁起来。
接着,李士君又发现,凡上海党部系统投76号的特务,往往都偏向丁默邨。于是李士群就采取**消灭的办法,从源头上掐断亲丁分子的来源。
比如,国民党上海市党部特务头子张小通被76号逮捕,仅仅是担心张小通投降的话,也会是丁默邨一派的,李士君就让人杀死张小通,并毁尸灭迹。
而侦悉到丁、李不和的情报后,曹氏父子的上司便命令他们见机行事。
九月间,曹氏父子通过汪伪社会部的王和松、孙鸣岐的关系,搭上了汪伪社会部长丁默邨。
于是,他们就以法租界密探的身份,不时去76号找丁默邨。并且,在丁的面前说李士群在对他暗中搞鬼,在丁、李之间从事挑拨。
曹氏父子的目的很简单,便是火上浇油,让丁李二人鹬蚌相争,以便鱼翁得利。
沈宸在曹炳生讲述的时候,始终没有说话,观察着曹炳生的神情,乃至说话的语气。
同时,沈宸还考虑了最近他收到的各方情报,以及张成富的观察汇报。
从各方面的综合情况看,沈宸觉得曹炳生说的象是真话。至少到现在,还没有做出什么不利于他的举动。
“沈兄,我这可是坦诚相告,绝无隐瞒了。”曹炳生望着沈宸,苦笑了一下,说道:“你要是还不相信兄弟,那,那就一枪打死我。”
沈宸垂下眼睑想了想,淡淡地说道:“曹兄想没想过,这样做非但无益,而且很危险。丁李二人虽有矛盾,但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