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个续弦生的小女儿,楚雄飞不是不喜欢。但以前有楚娇这个任性的丫头,他总是要压着,以免楚娇无理取闹。但现在的楚娇似乎懂事儿多了,对这个小妹妹的态度很好,对琴也不象以前那样横眉冷对。
“可惜梅先生去香港了。”楚雄飞看了一眼楚娇,又瞟了一下琴,知道这是她的主意,只不过玲儿没领会,在饭桌上便提出来。
“梅先生走了,不是还有别的戏班和角儿嘛!”楚娇扒着碗里的饭粒,一颗也不浪费,随口说道:“爹,晚上你就带琴姨和玲儿出去吃饭,再去看戏,我约了同学去吃大陆饭店的炸排骨。”
“大陆饭店啊,嗯,听说是东伙不合,从老富兴出去的几个好手开的。”楚雄飞为女儿的懂事而高兴,又有些不放心地问道:“同学啊,男的女的?”
“女的,何晓燕,您认识的,在医院。”楚娇好笑地放下饭碗。
“是该好好谢谢人家。”楚雄飞释然地点了点头,“让阿四跟着,阿满开车,吃完饭早点回家啊!”
“知道啦。”楚娇有些不耐烦,起身道:“爹,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楚雄飞无奈地摇摇头,摆手道:“好,好。阿娇是大姑娘啦!去吧,睡个午觉,好好休息。”
……………
华灯初上,霓虹闪烁,上海这个不夜城似乎没有消减白天的热闹,特别是几条繁华街道,并不见人少。
大陆饭店的靠窗小桌旁,楚娇、何晓燕一边说笑着,一边吃着红烧排骨和大蒜清炒去皮鳝背,都是这家饭店的招牌菜。特别是排骨,肉选得精,火候得当,炸得金黄,绝不见油,且保不塞牙。
“哇,阿娇,我还以为就我能吃,有点不好意思呢!”何晓燕放下一块骨头,取笑道:“可要是和你比,我就坦然多了。”
“我很能吃的。”楚娇倒是一点也不在意,吃得欢快,这是她计划中的一个目标,快快地强壮起来,变成真正的高手,嘴上还强调道:“还不怕长胖。”
“呵呵。”何晓燕笑了两声,若有所思地看了楚娇一会儿,说道:“阿娇,你好象变了好多啊!”
“我们不是都在变嘛!”楚娇不以为意地说道:“长大了,还能老象小孩子呀!”
何晓燕眨着眼睛,似信非信地点了点头,说道:“经历过战争,确实会让人变得成熟。嗯,我其实也变了很多,你注意到了吗?”
“瘦了,更好看了。”楚娇装模作样地仔细端详了一番,给出了令何晓燕哭笑不得的回答。
“唉,我只恨自己是个女人,不能上阵杀敌。”何晓燕对楚娇的赖皮很无奈,脸色正了正,叹息道:“以前看书时,还真以为巾帼能不让须眉,经历过战火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倒也不必妄自菲薄。”楚娇也收起了玩笑,其实是深有同感,缓缓说道:“上阵冲杀当然是男人有优势,但也不是绝对。至于其他工作呢,女人会做得更好。”
何晓燕摇了摇头,依然黯然,自顾自地说道:“就说赵哥吧,拼刺刀能干掉好几个日本兵。换成是咱们,别说拼啦,估计腿都吓软了。”
“他精通国术嘛!”楚娇继续安慰道:“咱们女人在体质上就先天弱势,要能和日本兵拼刺刀,那得长成啥样儿啊?腿象桶、腰如缸,胳膊硬得象石头,倒是有那样的女汉子,可你想变成那形象吗?”
楚娇变化的不仅是思维和行为方式,还有言语。随着沈宸留存的记忆和知识被她渐渐融合吸收,说出一些后世的语言,竟变得自然而然,这实在是一件很怪异的事情。
何晓燕盯着楚娇,被逗笑了,“你呀,真是。等遇到危险的时候,你恐怕就后悔没变成那腿象桶、腿如缸的女,女汉子啦!”
嘿嘿,楚娇给何晓燕挟了块排骨,说道:“多吃,才长得壮实。”
“还有啊——”何晓燕把排骨送进嘴里啃着,含糊地说道:“凭啥赵哥说你最勇敢,我才不服气呢!倒不是要与你比个高下,就是觉得自己被人小瞧了。”
“那是他不知道你的英勇表现,我哪能称得上最勇敢呢!”楚娇不以为意地谦逊道:“你跟他说呀,不说他怎么能明白呢!”
“哪有自己夸自己的。”何晓燕把骨头放在盘子里,试探着问道:“你们好象很熟啊,要不要去看看他?”
“总是战火中结下的友谊,应该去看看他。”楚娇避开了熟不熟这个问题,说得有些含糊,伸手叫过侍者,吩咐道:“再来一盘排骨,两碗大米饭。”
何晓燕张大了嘴巴,等侍者走开才惊讶道:“阿娇,你,还能吃这么多?”
“那我不成饭桶了?”楚娇笑道:“是带给赵哥的,吃完饭就去看他。”
“吓着我啦!”何晓燕夸张地抚着胸口,嗔怪地白了楚娇一眼,“也不说清楚点。”
“再来一盘排骨。”楚娇看了看桌上的盘子,笑着又召唤侍者。
……………
阿满小心翼翼地把车开进狭窄的弄堂,弄堂里有一个挨一个的金工车间。在昏暗的电灯下,一个男人在用钢锯锯一根长长的金属管;另外一个工人则敲打着一块铁皮,好象在做一只圆圆的水桶。
“一直开到底,然后右转。”何晓燕指挥着。
当车子弯进一条更狭的胡同时,只能跨上一边的人行道行驶了。
“靠左最后一间。”
楚娇向外观看,汽车灯光下,沿着污秽的墙壁,零星的几家小商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