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夜晚,既没了春寒,炎热还要过些日子。
凉爽的微风,吹过头上的树叶,发出哗啦的响声。斑驳的光影在地上慢慢移动,凝视良久,会给人一种怪异的错觉。
时间过得真快,或者应该说闲散的日子进得真快。明天沈宸便要离家归队了,在这夜晚的闲聊中,便透着离别前的不舍和愁绪。
“大梅的名声——”王大爷轻轻摇了摇头,端起自家酿的地瓜酒喝了一小口,缓缓说道:“树大招风,她去参军,和部队在一起,倒是少了很多危险。”
孙洪山苦笑了一下,说道:“这丫头主意正,决定的事情,我是管不了,只好随她去。希望她在外面闯腻了,能收回心,回家来安安分分地生活。”
“丫头是个有本事的,一定能踢腾出个样子。你就是留住她的人,还能拴住她的心?”王大爷说道:“再说,也是这世道逼的。你呀,就放手让她走,让她干。”
孙洪山沉默下来,他无能为力,但总有些不甘心。自己的侄女呀,为什么就管不了了呢?
可反过来想一下,自家的生活不就是因为侄女的改变而改变的嘛?
如果不是侄女,小花已经被人贩子带到不知什么地方;自己的伤也好不了,说不定已经死了;现在也到不了这个安生的地方,过安生的日子……
侄女是在拿命在拼,为了这个家,为了她的亲人,孙洪山心里清楚得很,也感激得很,也没有说硬话、强管的底气。
一阵笑声传来,孙洪山和王大爷都转头去看。是不远处的沈宸和菊子在说笑,还有被逗弄的小花。
孙洪山和王大爷不由得对视而笑。虽然孙洪山的笑中带着些苦涩和愁闷,但事实已经不可更改,他又何必要在沈宸离家前添堵呢?
“其实,我还是最惦记家里。”沈宸正和菊子交代着事情,“虽然我可能随部队出发,暂时或者长期地离开根据地。可只要鬼子的扫荡能打进根据地,就可能会牵连到我的家人。”
菊子点着头,说道:“你放心,咱这王家洼比较偏僻,鬼子一般打不到这里。就算真的来了,往深山里一藏,他们也没办法。”
沈宸沉吟了一下,说道:“除了扫荡这样的大行动,你和村上的民兵还要注意平常来的一些生人,象在集市上的那个特务。敌人没准会使阴招,抓我的家人来威胁我。”
菊子眨了眨眼睛,明白了沈宸的担心,便向他保证道:“好,我明白了。以后带着村上的民兵加强戒备,特别注意生面孔。”
停顿了一下,她又说道:“想从根据地抓人并带走,哪有那么容易。沿途那么多村子,都有民兵查岗放哨……”
“你是说指望别人,别指望你们呗?”沈宸有些不悦,垂下了眼睑。
菊子立刻意识到这话的歧义,赶忙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论亲疏远近,我也要尽全力保护孙叔一家,保护你的亲人不是。”
沈宸沉默了半晌,才缓缓说道:“尽力就好。我已经叮嘱了家人,让他们以后少提和我的关系,多注意安全。”
菊子自知说错了话,不敢再接茬,怕惹沈宸不快,只是连连点头。
说实话,沈宸不太相信菊子,因为她太粗心,也不聪明。所以,除了嘱咐她以外,他还想着托赵铁和老周,让区上注意照顾他的家人。
虽然对沈宸来说,和孙洪山一家,甚至和二旦,都没有心理上的亲戚关系。但和之前在上海的沈宸一样,那具身体的亲人也是他应该照顾的。
夜色已深,王大爷和菊子才告辞回家,留下了不少肉干,是给沈宸明天带走的。
和叔叔婶子打了声招呼,沈宸便回到自己的小屋里,躺在炕上早早休息。
除了想养足精神,沈宸还怕叔叔婶子唠叨个没完,越说越伤感,越说越担心。
在屋里的黑暗中,沈宸大睁着眼睛,好久好久才入睡。胡思乱想的,他也不知道到底要规划些什么,完全是凭着直觉在走,谁又知道以后的结果?
……………
抓住一个汉奸特务虽然不算特别大的事情,但却透露出了危险的信号,说明鬼子极可能盯着这里,扫荡的可能性变得大了起来。
再者,根据地有内奸是确定无疑的事情,扫荡可能马上就要来了,内部的隐患却还没有清除。
而且,根据地内的锄奸保卫工作暴露出了缺陷,民众的警惕性还要提高。这些,都是需要加以改进和加强的。
侦察、走访、调查,下达防奸通知,制定识奸防特的措施……根据地内的干部又多了不少工作,在扫荡之前的紧张气氛中忙碌起来。
而沈宸也渡过了小长假,告别亲人,赶到了团部报到。
战斗很快就要来临,沈宸收拾了离别的难舍心情,以全部的心智和精力投入到迎击鬼子的准备当中。
中国人常说“天意”,就象外国人常说“上帝”一样,当巧合无法解释时都会被冠以“天意”来应付。
甚至连贫穷、富贵、刮风、下雨等等,都会被老百姓称之为天意。天意不可违抗,就象上帝掷骰子,你不可能知道是几点。
但冥冥之中总有只神秘的手在拔弄着人世间的一切,难道说凡事都在神的掌握之中,没有一件是偶然的?
连绵三天的夏雨,使道路变得泥泞不堪,鬼子的行动也必将会受到影响。
正在这时,从滨海地区传来了好消息。
在鬼子推行的“治安强化运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