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讲述,舞曲也停了,沈宸携着陆双又回到桌旁坐下。
桌上的香槟酒瓶又多了一个,被白俄舞女忽悠得五迷三道的罗登,在酒精的作用下,已经视金钱如粪土。
罗登携着白俄舞女也回座,挨近沈宸,嘴里喷出酒气,有些傻笑地说道:“沈,提前祝贺你,因为工作上的英勇和热情,可能又要升职了。”
“是吗?”沈宸并没有特别的惊讶,笑道:“你呢,也快升职了吧?”
“no,no!”罗登连连摇头,开始抱怨起来。
在罗登的评估报告上,写着“不是非常可靠,但是在监督之下算个还可以的巡捕”的评语。
巡捕房高层显然认为招募退伍士兵是种不错的选择,因为这些人似乎应该更遵守纪律。
但事实是,这些人离开军队而选择巡捕的原因,就是想要换个轻松灵活的市民工作。这就导致巡捕房文件中,永远少不了各种对他们的处罚记录。
但罗登显然不太在乎这个,只要工作能保住,他就能去喝酒,能去舞厅搂着白俄女人跳舞。
当然,抱怨是肯定的,而且还不少。
“在武装后备队,我只是因为夜里一点还没有回到宿舍就被批评,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呢?难道还要把一个负责任的成年男子当学校里的学生一样管理吗?”
“结了婚的巡捕为什么就不受这样的限制,下班时间享受一下生活也是违反纪律的话,他们才是违反纪律最严重的人。”
“俄捕确实不会违反纪律,因为他们没有祖国可以依靠,这份工作就是他们生活的保障,所以为了保住工作,他们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结果就是,他们反而被当作忠于职守、认真工作的人,而一个工作能力高得多、受到过奖章、实际工作中没有事故的人,却被指责为没有责任心的人。”
罗登的话开始就收不住,看来,他对所受到的不公正待遇,已经积郁了很久。
沈宸不断点头附和,又调侃地建议道:“我看你应该结婚,这样就会好很多。”
“no,no!”罗登使劲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你知道,婚姻、家庭是桎棝,是监狱。我的自由,我还不想失去它。”
哈哈,沈宸笑了起来,叫过侍者,掏钱点了瓶香槟,举杯道:“为你的自由,也为我可能的升职,干一杯。”
又跳了一曲舞,沈宸便托故告辞,并探询地问了陆双。
因为陆双是第一天来舞厅,还属于客串,不象舞厅的职业舞女,要坐台,随客人出去也要收费。
所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随沈宸出了舞厅。
夜色清冷,沈宸看到姑娘微微瑟缩了身子,便脱下风衣给她披上。
“谢谢沈先生。”陆双谢过之后,有些茫然地看看周围。
沈宸伸手叫过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对陆双说道:“走吧,我先送你回家。”
上海早期的出租车收费十分昂贵,如按时间计价,每小时需4.5元。除车费之外,顾客还要付司机小费。
后来,随着出租车的普及,各汽车公司纷纷压价招揽顾客,价格这才逐步降了下来。
随着价格的下跌,出租车也逐渐走进了寻常百姓家。
上海人喜欢洋派,花不了几块钱,便可享受专车的尊贵。
于是,不仅结婚喜庆、迎来送往用车,就连下馆子、看电影这些琐碎事儿,也都能看见出租车的身影。
陆双不知怎么地,就这样乖乖上了车。
两人坐在车后座,路灯、店铺的霓虹灯映得脸上忽明忽暗。
沈宸微微侧头,看着那张还有些孩子气的鹅蛋脸,一头乌黑闪亮的青丝,一对伶俐的黑眼睛。
心中暗叹了一声,沈宸掏出皮夹子,数出几张钞票,塞到姑娘手里,淡淡地说道:“以后最好别去舞厅了。”
“先生——”姑娘瞅着手里的钱,有些愕然地叫了一声。
沈宸抬手制止了陆双,似乎很疲惫地向后一倚,沉声说道:“到了地方招呼我一声,我有点喝多了。”
见沈宸闭上了眼睛,陆双的嘴唇翕张了几下,没有再说话。
出租车到了地方,沈宸让司机稍等一下,便下车步行。送陆双走过一条脏乱的弄堂,直到家门口,他才转身离去。
……………
所谓责任,就是未必做得到,却必须去做的事。
能杀光日本鬼子吗?能灭掉全部汉奸吗?能铲除所有罪恶吗?
沈宸知道肯定不行。
甚至是二百块钱能帮助陆双吗?他也不敢确定。
但这些事情,他还是要去做。
就象人生的奋斗,未必会有成功的结果,却不是你躺倒放弃的理由。
特别巡逻队还存在着,作为联合办案、互通声息的尝试,几名黄道会暴徒的落网,使两个租界串、并案件被大部侦破。
无疑,这证明了联合模式的成功。显然,工部局高层是这样认为的。
这种判断当然有道理。不光是黄道会,还有穷凶极恶的绑匪、恶棍,也是需要双方联手,才能给予有效快速打击的。
而作为打击黄道会的功臣,沈宸被越级升职,成为sān_jí探员。
虽然从巡捕到探员的转变,并不是一定要升到一级巡捕。有可能sān_jí巡捕,一下子就被提拔为探员。
但探员却是巡捕晋升的主要途径,因为工资待遇和工作环境都要好上很多。
或许,从工部局的高层看来,一个敢于拼命的巡捕,甚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