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疆摇摇晃晃,撞进母亲的怀里,也哭得像个孩子。
“我得醉,我得醉!”他说,眼泪鼻涕酒水和在一起都蹭在曹氏衣服上,和少时没有不同。
曹氏遣散众人,心疼地抱住儿子的脑袋:“娘不知道,娘不知道你这么讨厌长宁公主,娘要是知道,娘一定帮你求你爹的……”
“讨厌?”秦无疆摇头,咯咯笑起来:“我不讨厌长宁,我怎么会讨厌长宁呢?”
他晃晃悠悠跑过去拔出佩剑,又发现长度不对摇摇头就凑合用,挥舞着一剑刺透椅背,骤然使力整个椅子裂成两截。
“娘你看,长宁就是这么用红缨枪的,还有她的箭法……”秦无疆抓了一把背后,做出弯弓搭箭的模样,手里的剑却摇摇晃晃砸在地上,吓得曹氏心怦怦跳。
“嗖嗖嗖!三星赶月!”秦无疆凌空虚射,嘟嘴发出嗖嗖声,仿佛看到城墙上头的红衣少女如烈焰般燃烧的衣裙。
“我不讨厌长宁,我喜欢她,很喜欢。”秦无疆喃喃。
曹氏这就不明白了。
“你既然喜欢,天亮就该热热闹闹地去娶她啊。”
秦无疆浑身一僵。
天一亮,他就要去娶她了吗。
“不,不!”秦无疆疯狂摇头,缩在一角:“娘,你让我喝吧,喝醉了我就不会去想她是谁了。”
曹氏蹙眉:“是因为曹彧吗?”
秦无疆不语。
曹氏摸了摸他的头:“明天,曹彧也会到咱们家迎亲,娶走昭宁。”
秦无疆定在那里。
“他们的婚事也已经定下来了,不论曹彧还是长宁公主,都不该有人记得那段事,你又何必放不下?”曹氏宽慰,只希望秦无疆能尽快迈过这个坎儿。
哪知秦无疆还是摇头:“不是他,不只是他。”
“该换衣服了,再不换衣服就来不及了!”有人来催,秦无疆倒是不闹了,像一个玩偶一般任人摆弄。
梳洗干净,换了大红喜服。
有人跟他叨咕了一万遍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可他一句也没听进去。
迎亲本就是件复杂的事,何况是迎公主的亲?
秦家上下都觉得这二爷怕是得了失魂症,红事就要变丧事。
哪知事情又来转机。
陛下病容不宜见人,竟下旨要在帘子后面观礼。
如此一来,身为太子的三皇子就成了宫中真正的话事人。
秦无疆一副木偶的模样进宫,三皇子也没说什么。
众人都知道,三皇子是一力促成此事的人。
因为只有长宁公主下嫁秦无疆,他的亲妹妹才能和辽东郡王慕清彦结成良缘,这才是他日后登基真正的保障。
所以现在秦无疆木偶一只,不成体统,三皇子也在极力的包容他。
“日后,你我就一家人了,大妹夫。”三皇子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说来,他这个太子当的匆忙。
按制要走的流程他都没走。
赐下太子大宝印玺,他就直接搬到东宫去了。
说是陛下病危,情况紧急,一切从简。
但这个简法却是前所未有。
不过百姓们倒是没什么想法,大家就看个热闹,只见秦无疆骑白马一身大红从宫中出来。
身后是当时长宁出嫁和亲时皇帝为她准备的四乘马车。
华贵靓丽,不减当时。
公主二百抬嫁妆逶迤拖开,一道亮红长龙随着鼓月手们的吹吹打打,浩荡而来。
前脚都快到秦家了,后脚还没出宫门。
这就是大公主出嫁。
饱受隆恩的大公主,自是当得起这些。
除了礼数匆忙,新郎官木着脸像个死人,拜别的皇帝也不是她的亲生父亲,但这些都不足以影响花轿内,风花误的心情。
她要嫁了。
轰轰烈烈,热热闹闹地嫁给秦无疆为妻,做他的媳妇。
风花误一生的夙愿终于要达成。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掀开一角红盖头,偷偷去窥那新郎官的背影。
是他。
她放下心来,稳稳当当地坐好。
二哥哥的身后是整个秦家,三百多条性命,三代人的荣耀,他不会轻举妄动的。
风花误在安慰自己,才让自己捏得泛白的指关节恢复一些血色。
没错。
秦无疆不能逃婚。
生活不是话本,没有那么多戏剧性可言,尤其是假公主这种荒唐事。
谁会信呢?
你说公主是假,那真的公主又在哪里?
这种话是要负责任的。
如果真的弄错,那就是抄家灭门的罪过。
这也正是风花误敢顶着众人的眼睛出嫁的原因。
纵然秦无疆已经开始怀疑她的身份,但他没有证据,也脱不开身去寻找证据,寻找真正的长宁。
甚至秦无疆都不敢去想。
风花误成了长宁,那真正的长宁会不会已经死了。
秦无疆害怕这个结果。
恐惧让他不断用酒精麻痹自己,只要意识不再那么清楚,他就没有空闲时间去想那个背影为什么和风花误一模一样。
没时间去想这个长宁公主是不是他的梦妤。
更不会去想如果一切都是真的,他该怎么面对。
另一边,曹彧和他的情况相似。
木然坐在白马之上,等着秦家的女儿出阁,等着他未来的妻子。
最后的最后,他还是没能娶到自己爱的女人。
曹彧闭上眼,回想此前的种种。
只可惜洛阳古牢中他只见到长宁被庄公子带走,此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