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他去牵着秦梦瑞的手时,秦梦瑞充满着喜悦与渴望,泪水如同奔涌的海水,仿佛瞬间淹没了脊轩。但他并没有上前温柔地问候”怎么了?为什么哭了?“而是拽着她的手斩钉截铁地道:“我带你逃走!”
被恶鬼吞噬的体无完肤的秦梦瑞默默地点点头,兴奋的泪水似断线的珠子从脸上又滚落下来。
淅淅雨中隐伏着电光,电光如龙,撕裂道道黑暗,随时准备扑击出去碾碎天际的一切。
秦梦瑞快活得像是一只翩跹飞舞的彩鸾,张开羽翅,在飘摇风雨中起舞,脊轩带着她穿越雨幕。
从现在的每一刻起都是逃亡,两个孩子推开了古堡厚重的大门,鬼眼在黑暗深处闪烁着。
不知为何,他们刚出古堡,脊轩就感到四面八方都有人追赶而来。
他们在盲区穿梭,在风雨中穿梭。
脊轩紧紧地握住秦梦瑞的手,绕过中央古堡四周的七座附堡,他并未发觉自己的运气好到能每每躲开间不容发的搜索。他的感觉太准了,他感到灵魂波动着,从任何方位赶来的人都无所遁形。
秦梦瑞惶恐不已,举玉牌问:“我们为什么这样逃走?以前我逃走,总有叔叔老伯追来,我会不知不觉地睡过去,醒来后,发现自己会呆在屋里。老伯告诉我,外面尽是妖魔,吞噬世人的心,正是因为我独自外出,才每每被妖魔迷倒,而他们次次救我,送我回屋里,只让我每天耗费点自己的血,能使最乖的妖魔沉睡。”
脊轩看到秦梦瑞说这些傻话,痛心道:“你那些叔叔伯伯才是坏人啊,鬼怪没有乖不乖的!我们要躲避的正是这些坏人!”
雨帘刷刷而下,八座古塔外不远处便是山坡,脊轩拉着秦梦瑞疯跑,湿透的衣袍贴在身上,他们开始爬山。
身后传来了飘渺的喊声:
“梦瑞,快回来。”
“梦瑞,你在哪里,你这傻孩子,山里的妖怪会吃了你的。”一个和蔼老者的声音。
“告诫你多少次了,不要乱跑。”一个慈母般老妇人的声音。
“又淘气了,嘿嘿,这回找到你看我剥了你的皮。”一个尖声怪笑男人的声音
……
脊轩听着这声声呼唤与告诫,真是令人毛骨悚然。他感觉到,他们不是些慈眉善目的老人,依稀是磨牙吮血的恶魔。
恶魔狞笑着从秦梦瑞离开古堡的那一刻起,就从四面八方围拢,等待着两人撒腿跑开,然后再抓他们回去,似乎是在做老鹰逐放兔子的游戏。
秦梦瑞仿佛是个破茧的蛹,挣扎着撕破茧,却并未化作蝴蝶翩翩飞翔在自由的花丛中,她依旧拖着臃肿的身躯,在茂密的丛林中,在重叠的牢笼里艰难地爬行。
脊轩将风声碑熄灭了塞进怀里,丛林的黑暗无边无际蔓延开去。他在黑暗中当先辟道,奋不顾身地穿过一个个荆棘丛,衣袖早已被锋利的树枝划成碎片,脸上、胳膊上也是道道刺痛,但他全不在乎。
他们终于攀上了山顶,雨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停了。
一轮孤月升了起来,格外的皎洁。
山的背后还是山,绵延不绝的群山!
脊轩从未如此厌恶群山,它们就像动物牢笼上的栅栏,将万物隔绝在外。他多么希望站在山巅,放眼下望就有一座近在咫尺的小城,最好是像嘉颖一样的城。他就可以拉着秦梦瑞疯跑着到城郊的家中,让爸爸为梦瑞接风洗尘,做一顿丰盛的晚宴,然后大睡一觉。第二天,他就能带着秦梦瑞在城中逛街,给她看书画舫,文人斋,客栈酒楼,甚至兵器铺、丹药房,还有形形*的担货郎。纵然是没有父亲的小镇也好,他也会给秦梦瑞买一些爽口的小吃,有趣的玩偶,即使他身上没带钱,也可以用父亲给他的那个半瓶灵液做交换,而如今这些幻想,却被这无情的群山砸得粉碎。
一股喷薄的怒火冲上头顶,脊轩咬牙道:“继续跑!”
他决心将秦梦瑞带出这里,即使翻越群山万壑。这是十几岁少年少有的决意。
可是,秦梦瑞却站在原地不动了。她静静地仰望着那一轮孤月,眺望着那被月华覆盖的群山,陶醉而又神往,平和而又满足。
脊轩怔怔地呆住了,他看着秦梦瑞满足的神色,心中悲喜交集。随即他醒过神来道:“这有什么好欣赏的!今后还有好多东西等你看呢,爸爸还会教你写字画画,快跑!”
秦梦瑞摇头指向前方,脊轩见到一群人从他们前面的山麓赶来,月光圈出他们的轮廓。
其实,脊轩的灵觉早就告诉他四面八方的人包围了这里,然而他存着侥幸,希望能躲过这一劫。
“我们躲起来吧!”虽说来不及了,脊轩还是这样说。
秦梦瑞呆站着,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脊轩第一次流下眼泪。
孩子、绝望者、孤独客的泪水就是格外的多。
秦梦瑞举起玉牌:“老伯对我说‘每个人都活在牢笼里,每个人也都活在哀伤里,所以没必要挣扎,没必要难过。’”
脊轩睁大眼睛,不相信这样的话被一个比他还小两岁的小女孩牢记。
他摇着头愤愤地大声道:“不对,不是他说的那样子,我爸说,只有恶鬼该呆在牢笼里,你的那个老伯不是好人,离开这个地方!”
“拿着这个!”说话间,脊轩从怀里掏出已经熄灭的风声碑,使劲塞入秦梦瑞的手里。
“从现在开始,风声碑是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