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送走了那个居心叵测的申屠华烨,钟逸不由得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只见白日逐渐西倾,将草炉的阴影长长的拖在还有些湿意的地上。
钟逸放眼望去,只见院子里的花架上只剩下些妖艳的蔷薇和幽香的荼蘼还在静静地开放着。心想这些夏花也开得太茂盛了些,有时间要叫小童好好地修剪一下。
“公子,现在还要去弹琴吗?”见钟逸静静地望着满园的花木发呆,一旁的小童茗玉轻声问道。
“不急,再等等,一会还有人来访。”钟逸摆了摆手,示意他将茶炉再添上。
“你再换一壶水吧,这次我要煮一壶荆轲剑。”
荆轲剑是一种刚硬的红茶,泡好后茶毫有如匕首一般根根竖立,有提神醒脑的、振奋人心的功效,钟逸一般是不饮这种浑厚的浓茶的。
童子将信将疑的望了他一眼,也不敢细问,只得老老实实的提着那个精致的白铁茶炉再去灌了一壶水。
……
果然,没过多久,就又听到门房再次来通报,二皇子,也就是现任太子申屠彦明来访。小童茗玉只得毕恭毕敬的再次将他领到那幽静的草炉中。
此时,桌上的炉水正沸,冒出汩汩水雾,钟逸正有条不紊的排列茶具,洗涮壶碗,点茶分杯,他的动作娴熟优美,一气呵成,连申屠彦明这个外行都只觉他的手法十分的雅致简练。
“逸公子,好雅兴,在下叨扰了。”
听到太子的声音,钟逸连忙起身致意。只见申屠彦明一袭青蟒箭袖,戴着天青色束发玉冠,下着藏青纹龙朝靴,系着深紫色的长穗宫绦,虽是太子,通身的打扮并不令人觉得华贵奢靡,反而是十分的谦和低调,让人倍感亲近。
“太子殿下,有失远迎。茶水正好开了,殿下快请上座,微臣已恭候殿下多时了。”申屠彦明性情温厚直爽,有前太子申屠宏远之风。故而钟逸也就不再和他讲究虚礼,直接微笑着请他上座了。
“逸公子竟然知道在下要来拜访?难道你会什么天机神算吗?”申屠彦明落座后,显然十分震惊,微笑着问道。他心想这钟逸还真是卧龙潜凤,虽然一直超然世外,但是朝政动向可是丝毫都逃不脱他的慧眼。
“今天,朝堂上的异事被传的沸沸扬扬,整个神京城里谁人不知?”钟逸一边慢条斯理的给他布茶,一边静静地说道:
“况且,刚才华烨皇子已经来访过了,他和我详细的说明了事情的原委,你作为当事人,又和我相交深厚,怎么会不来听听我的拙见呢?”
“原来如此,四弟刚刚来过了?想必也是来向你请教领兵人选之事吧,到底是他机警,凡事都快人一步,我到底比不上他。”申屠彦明接过钟逸亲自递过来的茶杯,吃惊的望着那根根竖立的银针茶毫,不禁暗暗的感叹道。
“华烨殿下擅长捷足先登,但是太子殿下您也不用妄自菲薄,有时候以静制动往往更能后发制人。”钟逸也端起茶杯,微笑眯眼望了他一眼。
申屠彦明只觉钟逸凤眼流光,顾盼神飞,观之令人忘忧脱俗。虽然是简单的一望,申屠彦明却觉得他那清澈真挚的眼神里有一种慑人心魄的特殊魅力,不觉一愣,手中的茶水都差点洒掉。
申屠彦明见自己失态,忙收聚心神,继续朗声说道:
“逸公子见笑了,我哪有什么动静谋略。既然你也已经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也就不卖关子了,此次平叛,事关重大,有人提议让我领军出征,逸公子觉得是否妥当?”
“这要看殿下您的决心了。现在叛军倾城掠地,百姓不堪其苦,太子殿下若能领兵平叛,不是正好能藉慰你平生攘敌安民的抱负吗?”钟逸依旧笑眯眯的,将问题又抛回给了申屠彦明。
“治国安民,平定天下。这确实是我的平生所愿。可是,毕竟我才疏学浅,武艺不精,并无多少领军经验,在军中也素无亲信,恐难驾驭。况且,现在时局险恶,刀兵无情,倘若在下一去不回……”
申屠彦明拿起茶杯,望着那如枪似剑的挺直茶毫,心事重重的抿了一口。
“殿下,天下之事,本无祸福,皆自因人而定,殿下乃天命之子,定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钟逸放下茶杯,款款的说道。
“至于这领军之才能,我觉得殿下完全不用担心,我曾听前太子赞许过你谋略有方,眼光高远,就算武力不如叛将又有何妨,决定胜负的是主将的智谋而不是蛮力。你贵为太子,身份尊崇,只要你真心为天下苍生着想,身先士卒,矢志不渝,军中的将士一定会被你感染,唯你马首是瞻,又何来无法驾驭之说。”
钟逸一一为申屠彦明指明了其中的要害得失,听得申屠彦明连连点头,钦佩不已。
“世事总是有得有失,虽然你领军出征可能会身涉险地,朝堂也会暂时空虚,可能会有人借机趁虚而入,但是,您若能借此在军中树立威信,获得拥戴,那么就不用担心将来您的地位不稳。况且,钦海陛下虽然严厉,但是并不昏聩,他必不会因为你的暂时缺席而更易东宫之主。”
申屠彦明听了钟逸一针见血的精辟分析之后,顿时有拨云见月之感,心头的阴郁也一扫而光。不由得激动的说道:
“逸公子的一番言论,甚得吾心!罢,不管这么多了,就算前方是枪林箭雨、刀山火海,只要能平定叛军,拯救黎民百姓于水火,我也在所不惜了!明日我就面呈父皇,领兵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