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就你会告状?”墨骨钻到桌子下,扯出了一个储存芯片,昂着头说,“录音了不起?刚才对话的视频我都存下来了,一会就送去给冷鸢上将。”
联邦军官被这种幼稚的行为气得不轻,暗骂了一句,沉声说:“告辞!”
联邦军官临走前,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洛忧,冷冷地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待联邦军官离开后,洛忧伸手关上了门,走到了墨骨的桌子前。
此时的墨骨哪里还有之前那副装傻的模样,脸上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淡,那双漆黑的眼眸盯着洛忧,随手把芯片放到了桌上,好像是在和洛忧说话,又好像在自言自语:“身在高处真的不轻松,要学会精明,也要学会装傻,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既要满身芒刺,也要圆滑无比。”
洛忧只是站着,也不知听进去没有。
墨骨似乎早就习惯了洛忧这样,反正他要不听,说十遍也没用,如果听了,刚才那一遍已经够了。
墨骨调整了一下坐姿,抽过一叠已经有些陈旧的主管日志,翻开后找到了一片空白区域,头也不抬地说:“这次也都清理干净了吗?”
洛忧的表情很淡漠,仿佛是在汇报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恩,中途投降了,全部处死,汇报上写作他们拼死抵抗。”
“不错,整个军区就属你最聪明,知道我最想要什么。”墨骨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她往椅子上用力一靠,双手枕在脑后,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我们这穷地方可收不了那么多荒野势力,容纳空间已经接近饱和,后面的战斗里能消灭多少算多少,一直到整个荒野被肃清为止。”
洛忧思索了一会,问道:“荒野势力有那么简单被根除?这么杀下去能杀干净吗?”
“当然,荒野上这些进化者又不是立方体周期性带来的凶兽,你可以把他们看做一个数量固定的种群,或者...一杯水。”墨骨伸出了软弱无骨的小手,握起了桌上的一个透明水杯,杯里的水本来是满的,她喝了一口,水只剩下三分之二,再喝两三口,水干了。
“现在已经很少会有人从城市走向荒野,恶劣的条件也无时不刻都在压制生育率,因此,他们就是无根之水,死一个少一个,死十个少一群。”墨骨在洛忧面前放下了空水杯,眯着眼说,“当这些水全部消耗殆尽,荒野就成了一个空的杯子,一片寂静。”
洛忧耸了耸肩:“就算荒野势力没了,凶兽呢?它们可是立方体周期性带来的,杀也杀不光。”
墨骨看着洛忧的瑰红眼眸,神秘地一笑:“会有办法的,虽然不是现在。”
洛忧也没有多说什么,反正说那么远也没有用,他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问道:“那个联邦军官是怎么回事。”
“来抗议的。”墨骨转过了椅子,让自己面对着背后巨大的落地窗,她俯瞰着广袤的军营,似笑非笑地说,“我们每天往长江里倒垃圾,全部流到了下游的联邦亚太战区总部,阿格隆索这家伙现在恐怕被一堆苍蝇围着呢。”
洛忧顿时有些无语:“这也是冷鸢让你干的?”
“不,将军可不屑这种小动作,这些把戏都是我在玩。”墨骨露出了坏坏的笑容,“反正又不会打上来,还省了一笔垃圾处理费,何乐而不为呢。”
洛忧心里泛起了嘀咕,墨骨墨骨,真是骨头跟墨一样黑,坏透了。
“对了,说说你的问题吧。”墨骨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叠东西,无奈地说,“每次任务回来,我都能接到一堆关于你的投诉,大部分我都会帮你压下去,但有些级别较高的,必须反馈到长安中央,我也截不住。”
“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吧?你的名气是越来越大,但是长安中央对你的风评是越来越差了。”墨骨指了指洛忧肩上的中校军衔,无奈地说,“本来两年前极北那事,放其他人身上,早就坐火箭一样晋升了,到你这只是不痛不痒升了一级,真是可惜得很。”
洛忧皱起了眉头:“一边要我杀人,一边又投诉,让我怎么办?”
“你要问这个,我还真给不了你建议,难道你没有现,我们是一类人?”墨骨拿修长的手指弹了一下自己的大校军衔,露出了神秘的微笑,幽幽地说,“我们都是干脏活的人,都是垃圾处理员,付出最多,却也一身恶臭。否则你觉得以我的战功和实力,还不能混个少将中将?”
眼看洛忧的眉头依旧皱着,墨骨的眼神沉了一些,语气也更加深邃:“这种事摊在自己身上就要认,如果谁都推脱,集体将寸步难行。”
洛忧沉默了许久,突然吐露了一句话:“但有时候,我们处理掉的,或许不是真正的‘垃圾’。”
墨骨的黑眸微微眯起,紧盯着洛忧的眼睛,她和洛忧也相处了两年,一直觉得这条来自荒野的狼极端冷血,杀伐果断,事实也是如此,这两年死在洛忧手上的荒野进化者少说也有上百个了,男人女人老人小孩都有,而且一半都是投降后被处决。
墨骨不喜欢洛忧,又很喜欢洛忧,不喜欢是因为他和冷鸢有一些过节,喜欢是因为他残酷得像一台机器,一台绞肉机,无论往他身上丢多少人,他都会无差别将其搅碎。
但现在,墨骨不知道洛忧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更不知道他这种隐隐的悲哀情绪是何时升起,最后放大到了现在这种要说出口的地步。
要知道,洛忧是一个不喜欢说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