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戒这才豁然开朗,换悟净背上师父,继续向前行进。
但这长达十数里的光滑雪地,对于两个体力严重透支的人来说,依然显得相当遥远。本着内心强大的执念,两个人轮流背着圣僧唐三藏,举步维艰,辛苦跋涉,花费了大半个时辰,才终于看到前方道路上有些许若隐若现的灯光,两个人不由得大喜过望,脚步踉跄,磕磕绊绊地向前冲去。
那是一间低矮破旧的茅草屋,孤独地伫立在一望无际的冰川雪地之中,大概是年久失修的缘故,整个屋面都显得灰蒙蒙、暗沉沉的,看上去煞是简陋。有几道昏暗枯黄的灯光从疏松破落的缝隙中透射出来,顶多给人以温馨祥和的亲切感受,再没有别的奇异韵味,但对于绝处逢生、在黑暗的雪地中摸索跋涉了许久的人来说,却无异于远航迷途的船只突然望见了指引航道的灯塔一般,是那么地欢欣鼓舞,欣喜若狂。
迎着昏暗的灯光,两个筋疲力尽的人十分勉强地挺直身体,一步一滑地靠近屋门。
沙悟净却显得异常谨慎,一把拉住想要推开屋门的八戒,小心翼翼地提醒道:“二师兄,你看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就只这一间茅屋屹立在冰天雪地之中,不显得太过突兀么?说不得是妖怪点化来骗俺们上门的,且莫要进去,着了他们的道。”
八戒把眼一瞪,万般不屑道:“点你个大头鬼啊,真要是妖怪点化,尽可以化出个豪门大院来,可了劲地气派诱人,如何能是这破旧残败的茅草屋,忒也没水准了吧?”
老沙嘿嘿一笑,摇头耸肩道:“二师兄,您也太糊涂了,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要在这冰天雪地、廖无人烟的地方点化个豪门大院出来,却又有多少人能信?非得要这低矮的茅草屋,又那样地破旧残败,方符合地理条件,不显得太过突兀离谱。”
八戒不由得若有所思,微微点头道:“这可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听你说起,还真有几分道理,说不定这茅屋真是妖怪点化,俺们还是不进为妙。”
三藏闻言大摇其头,咳嗽几声道:“八戒,俗话说得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咱们与其在门外挨饿受冻,倒不如进茅屋里闯一闯,虽说会担上些风险,总不如身上暖和些来得受用。”
八戒不觉得满脸冷汗,颇感惊奇道:“师父,这话怎不像您这样胆小的人能够说出来的,若门里面真个是龙潭虎穴、魔王洞窟的话,俺们却不是送上门的包子,有去无回么?”
三藏重重地叹了口气,语气哀然道:“八戒,此一时也彼一时,如今咱们已经无从选择了,在这冰天雪地、寒风呼啸的大雪山中,四野茫茫,无身可依,若一味地行走下去,多半会挨饿受冻而死。此刻这间茅屋可说是咱们活命的唯一希望,纵然真个是龙潭虎穴、魔王洞窟,为了保命,说不得也要进去闯上一闯。“
八戒闻言眉头微皱,沉吟未决道:“虽则如此,若里面真有妖怪的话,却让俺们如何自处?”
沙悟净把眼一瞪,大义凛然道:“妈的,那有啥可怕的,大不了抄家伙跟他们干上一场,凭俺们两个的战力,还怕干不过一群山野小妖么?”
唐三藏再一次摇头,不紧不慢道:“若只是一两个小妖,且由得你们干仗,若再多些时,寡不敌众,倒不如投降了他们来得便当。”
这下就连八戒也禁不住目瞪口呆,弱弱道:“师父,您莫不是发高烧发糊涂了,自顾自在那里说胡话,妖怪可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若被他们抓了,哪可能还有俺们的好果子吃?”
唐三藏虽身体虚弱,面色坦然道:“为师心中所虑,又岂是尔辈所能够企及?我也不知茅屋中究竟有没有妖怪,但若是有,凭你们两个长途跋涉、疲惫羸弱之躯,要对阵几十甚至几百个妖怪,真无异于以卵击石,倒不如主动投降,还少受些皮肉之苦。”
八戒直听得两眼发直,咬牙切齿,愤恨不平道:“师父虽说得是,但要俺老猪投降那吃人戮命的妖怪,却是万万不能。”
三藏微微一笑,哀然叹息道:“八戒,你啥时候也跟敖白一个德行,竟把尊严看得比性命还重要,俗语说得好,大丈夫能屈能伸,随便向妖怪投个降,又不是要你认他做干爹,却有什么大不了的?自古英雄多磨砺,真正能称得上大丈夫的,像韩信,像刘邦,有哪一个不跟自己的对手行过礼,认过怂的,却一点也不妨碍他们被后人称为盖世英雄,名传千古啊。”
八戒听了一个劲地点头,无力地呻吟道:“师父,若论争辩的能力,十个老猪也不是您的对手,但要是俺们三个都被抓的话,岂不是全军覆没,还有谁上别处去请援兵?”
唐三藏胸有成竹,毫不在意道:“八戒,你别忘了,还有悟空和敖白在外边呢,凭他们两个的手段,纵然是上天入地,也必能寻出办法来解救我们。”
沙悟净抓着脑袋,满脸汗然道:“师父,您又在那说胡话哩,大师兄他们不被压在雪层下面了么,自身尚且难保,哪还脱得出身来解救俺们?”
唐三藏摇头叹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道:“悟净,你终究是个榆木脑袋,聪明时少,糊涂时多,你别忘了,猴子堂堂的齐天大圣,如何能被小小的雪崩打败,他们一定会安然脱困,前来与我们会合的。”
八戒一听哈哈大笑,点头赞叹道:“既然如此,俺们便进这茅屋里闯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