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冀州候苏护之女,苏妲己。
时过多年,子受依然记得他第一次见到妲己的情形。
那个有着倾城之姿的女子,披着夏日明媚的阳光,就那样,轻轻地走进了他的生命之中,纵然为了她身首异处,他都从未有过半分后悔。
妲己一手将他拉进了声色犬马,酒池肉林的日子,他,亦是不怨。
渐渐地,仿佛只有在妲己身边,他才能找回那份渐渐远去的意气风发。
这种感觉,让他逐渐的着迷,最后,心甘情愿地沉沦。
有人告诉他,妲己去勾引那在朝中作为质子的伯邑考,妲己来他这里委屈哭诉,他只温柔地笑,便下令将告密之人斩首示众,之后,便将那伯邑考杀掉,做成了肉饼,赏给满朝文武品尝。
他知道,一个帝王,最不应该的,便是这样去相信一个女子。
可只要妲己说没有,他便全心相信,没有理由。
他不再执着于江山的版图,而是一心只沉浸在一个女子的温柔乡。
为了她,即便是杀掉天下人,又如何!
渐渐地,商王沉迷酒色,昏庸暴虐的言语如同一阵狂风,刮遍了朝歌每一寸土地,也刮进了每一个人的心中。
百姓怨声载道,民不聊生,满朝的官员开始或明或暗的朝着周人靠拢,就连周边其他的部落,也渐渐地开始依附周人,可,那又如何!
彼时的子受,只想做一个人的英雄,那个人,叫做妲己。
“大王,你猜那个怀孕的妇人,肚子里的胎儿是男是女?”
子受靠在软塌上,断过面前的酒盏嗫了一口,冰凉醇香的酒水如同一把锋利的剑,顺着喉咙一滑而下,他浅笑:“不知。”
“臣妾猜是女孩,那大王就猜是男孩吧~”妲己红颜的朱唇轻启,含了满地的冰凉。
他却只看向那双魅惑的眼眸,“好。”
“哎呀呀,臣妾输了~还是大王眼力好,果真是个男孩呢~”妲己娇笑的伏在他的肩头,笑颜明媚。
他没有去看那个妇人临死都没有闭上的眼眸,或是不甘,或是忿恨,亦或者,是盼不得他死的怨毒,他都不想去看,眼睛一眨不眨的只看向妲己那双清透的眼眸,可心中却一点一点,满是铺天盖地的苍凉。
既然一切都会失去,索性,让一切来的更加猛烈一些,又有何妨!
“大王,臣妾想要那天上的星辰。”
妲己的要求越来越奇怪,可子受却依然是那一样温吞的笑,然后回她,好。
摘星台的修建,更使得百姓怨声载道,他只当不知。
当他拥着妲己消瘦单薄的香肩,站在摘星台的顶台时,他看着妲己的媚眼如丝,却又因着得意而神采飞扬的样子时,他心中是欢喜的,他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值得!
他为了她,诛杀大臣,研制炮烙之刑,将麾下的忠臣比干,剖腹挖心,只有他知道,他是想亲手,将自己的江山了结。
他的祖上辛苦积累的江山,他即无法保全,那便,又他亲手毁去罢!
这是属于他,最后的一点骄傲!
渐渐地,蛇蝎女子,红颜祸水,一些更加难听的言语,风卷残云般地朝着妲己扑面而来。
他只将沉默的妲己拥在怀中,那一句‘别怕’,更像是说与他自己听的。
之后的岁月,二人更是‘夫唱妇随”。
是的,他将妲己视作自己的妻子,那些常人眼中的妲己,无疑是怪戾而残忍的妖女,可他却知道,她只是比他多了几分他没有的勇气而已。
那样锦绣的河山,那样美好的朝歌,若没有妲己,他着实有些瑟缩,一件曾经视若珍宝的东西,非要到亲手打碎时,才知道那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
所以,他从不怪罪妲己的骄纵,反而心中是有些感激在的,若无妲己,只怕他这决绝之下的时光,便无半点欢愉。
弹指之间,三十年光阴匆匆而过,时光不会因为任何的人,或者事,停下它匆忙的脚步。
大王的名头依然引得一些女子趋之若鹜,当那个他只扫视过一眼的女子再次夜半出现在他的房中时,妲己在他的面前拽着那女子的头发,摔门而出。
至于之后那女子是死是活,他从未过问。
那时的他,心中却有着一丝隐隐的欢喜,他很欢喜,妲己是在意他的。
如若他在她心中没有位置,她如何会醋意大发,所以,他欢喜。
直到妲己给他描述那女子被万蛇吞噬的场景时,他依然觉得自己是欢喜的。
宫中的人越来越少,仅有的宫人,也是意兴阑珊,丝毫没有什么精神的伺候着,直到最后一个小宫女将宫中仅剩的一点珠宝拿走,他依然是欢喜的,即便所有人离他而去,至少,他还有妲己,他并不孤单。
一切,马上要结束了罢!
他在心底悄悄地问自己,心中旋即滑过一丝释然,如释重负。
“妲己,若孤死去,你会陪着孤吗?”醉眼迷离的妲己靠在他的怀中,无比的沉静,空荡荡的大殿中,只剩下满室静谧,和彼此的心跳声。
许久。
“好。”
妲己独有的声线响起,他笑了,比任何时候,都要明朗的笑容,唯一一次,出现在他的脸上。
你瞧,他说过,他从不孤单。
妲己轻轻闭眼,如同一个恬静的婴儿,在他的怀中睡去。
那一个字,却久久回荡在他的心中,再没有比这更动听的情话了。
他将妲己轻轻抱起,放置在柔软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