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暂时压制了脖间线圈的异动。现在他最想做的就是美美睡上一觉。
可惜他睡不着。
他旁边的那位狱友见到苏彻终于不再静坐,立即来了兴致,一阵嘘寒问暖,搞得苏彻只想找一条胶带粘住那张滔滔不绝的大嘴。
这位狱友叫做威廉·斯隆,是位年近四十的大叔。他留着一头棕灰色短发,髭须都有些斑白,额头和眼角已经藏不住皱纹的痕迹。威廉的眼睛大而有神,活似动漫里走出的人物,他的嘴巴即厚且宽,鼻头很大。看到他的第一眼,苏彻就觉得这人十分眼熟,仔细回想,才发觉他的五官布局跟三星堆出土的黄金面具简直如出一辙。正常人是长不出这副尊容的,他肯定是刻意把脸部整成这样。
苏彻听说某些有特殊癖好的人喜欢把自己整成芭比娃娃的样子,但那至少还算是另类的美吧。像威廉把自己整得这么恐怖的也是绝无仅有了。
“年轻人,你是怎么给抓进号子里来的?”威廉睁着一双萌萌的大眼睛,好奇地问道。
“额,”苏彻遮住脸颊,这目光的威力太强,差点晃瞎了他的氪金狗眼,“我是杀人大魔王,每天不杀人就心痒难忍,你最好别靠太近,不然我疯起来连自己都害怕。”
“我不信,”威廉靠地更近了,一双眼睛像手电筒照向苏彻,“你不想说就算啦,我来跟你说说。”
这位威廉·斯隆是位富贵闲人。当天下午他路过中央公园的时候,看到一群人在集会。这些人大多是工薪阶层,他们在抗议乐土币的持续贬值。威廉开始在一旁看热闹,那些人又是摇旗呐喊,又是慷慨陈词,搞得煞有介事。活动到了高潮的时候,他们搬出音响,播放着激昂的音乐,还有几个年轻人当众跳起了机器舞,讽刺乐土用户活得像现世资本家手中的傀儡。威廉·斯隆看众人跳得热闹,也加入了进去,玩到兴起,还当众翻了两个空心儿跟头。
这些人闹出的动静不小,警方很快闻讯赶来。他们一来就立即与抗议者形成了对峙,开始分化和驱赶人群。威廉随着人群被驱赶到了湖边,有人给挤下栏杆,掉进水里。这一下彻底激化了矛盾。抗议者开始跟警察拳脚相向,而警察则开始向人群发射催泪瓦斯。大部分人被熏得含泪逃跑,但也有人奋起反抗,混乱中不知是谁丢出的石头砸中了一个警察的脑袋,把这位警官送回了养魂舱。再然后,威廉就稀里糊涂地被抓进警局了。
“我跟那些条子反复强调,我根本就没参与冲突,可他们置若罔闻,硬是把我跟那些激进分子一起抓进来了。”威廉讲完自己的遭遇,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苏彻,那目光中满是故事。
苏彻读懂了他的眼神:你看,我的故事讲完了,该是你投桃报李的时候啦。苏彻没去理会威廉,他把上衣叠成小方块,垫在脑后当枕头,平躺在条形长凳上。
威廉见苏彻兴致不高,也就不再唠叨。他起身在牢房里四处打量,这里摸摸,那里看看,不时闹出一些动静。苏彻被他晃地心烦,怎么躺都睡不着,只好爬起来:“你到底在搞什么?没见号子啊?!”
威廉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还真没见过,我听说美国的看守所里昏暗不见天日,抓进来的嫌疑犯经常被人冤打,虐待。现在我亲身经历以后,也不过如此嘛。如果都像现在这待遇,我觉得在牢房里呆个一年两年也不是多恐怖的事。”
这威廉显然没什么常识,把看守所跟监狱混为一谈。苏彻不无恶意地想着。要是让他去了真正的监狱,嘿嘿,保不准被生吞活剥了。
真是脑子有问题。
苏彻不再理会威廉,既然睡不着,他就分析一下眼前的形势。在安仁杰的掩护下,罗沧海已经跟惊叹号总裁约翰·亚当斯密谈了两三天,不知道他们距离达成协议还有多远。苏彻的目标是杀死安仁杰,可安小子身边的那个搭档是个狠茬,苏彻就算二次破壁也没有必胜的把握,而罗公子身边的那两位随从就更加棘手了。那个驼背老妪只是在他脖子上打了个结就给苏彻造成了大麻烦,如果真正动起手来,只怕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穿民国长衫的那人同样十分危险,如果可以,苏彻宁愿绕道避开他们。
苏彻猜想,罗公子和安仁杰所防范的,应该是纽约这边的三位爵爷。他们分别是弗兰奇伯爵,史蒂芬·冈普和道格·斯诺。其中史蒂芬·冈普较少插足纽约市的事务,甚至很少涉足商业利益,可以排除。剩余这两位都跟大棒安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都是狠角色。如果能引发这两位地头蛇与罗公子之间的争斗,甚至是冲突,苏彻或许可以浑水摸鱼,找到单独面对安仁杰的机会。
“小伙子,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狱友威廉在牢房里转了一圈,又无聊地回到原地,“看你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是有什么烦恼吗?不如说出来我给你参详参详。”
又来!苏彻真想打晕这个没脑子的家伙,让自己清净下来。他转过头,不去看那一对大眼睛,却鬼使神差地把问题讲了出来。
“假如有一条狡猾的毒蛇,你一直想把它抓起来剥皮取胆。现在你发现这条蛇正在捕猎一只老鼠,旁边还有另外两条毒蛇虎视眈眈,你会怎么做?”
“你直接说引蛇出洞不就结了,干嘛讲得这么啰嗦?”威廉鄙夷地看着苏彻,就像一个优等生看过差等生的试卷后露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