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簸的马车、昏暗的光线、别无新意的车轮声。这趟前线之行和云裳想象中有些不一样。
“还有多久才能到啊?”云裳发出不耐烦的声音,用拳头敲打着自己僵硬的肩膀。
和他同坐一辆马车的男人睁开眼,微微看了她一眼,然后道:“快了。”
押运饷银的队伍悄无声息地行走在蔡国新纳入的领土上。
饷银很多,多得足够支付前线一半士兵半年的饷。
这是一个危险的工作,不知有多少土匪等着打劫这批银子。率领着这只五百人押运队伍的是鹰扬军锐刀营军侯李成刚,论军职只比沙县的城主余定远校尉矮一个头,但他现在手上正捧着一颗烂熟的红薯、他这座小庙里正供着个说出来吓死人的菩萨:现时正坐在他队伍马车中的那个小姑娘,
说起蔡国云家,蔡国百姓一定先是一惊,然后肃然起敬。
蔡国只有一个侯爷,便是云翼扬云侯爷。
侯爷跟蔡国公乃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是过命的交情。想当年老国公过世,他的几个儿子兄弟阋墙,云侯替国公挨了三刀,才争下了国公的位,将这事和平解决。可说是有拥立之功。
如今蔡国的兵马大权,都在云侯手里,如果不是云侯,蔡国不可能有如今兵强马壮的鼎盛局面。
云侯可是现在的上将军、三军统帅,是李成刚上司的上司的上司,官大一级压死人,大上sān_jí,人家喘口气自己就要受不了了,何况人家的女儿此时正坐在自己的马车里?
这云裳小姑娘是个不安分的主,但甚得蔡国公喜爱,平时纵容娇惯坏了。有一日这小姑娘偶然得知了自己要运饷银去前线,少女家家做梦想为国亲冒矢石,也嚷嚷着要去前线,说什么也要跟着自己车队。
这下李成刚可就压力山大了,这小祖宗闹事能力一流,要是闹将起来,不知道自己的任务还能不能按时完成;可要是带了她,路上出了什么闪失,他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不过好在,他队伍里还有一个人。
如果说云家姑娘是一颗烫手山芋,那么另一个人可就是大菩萨了。这个男人不是凡人,而是仙人。
此人是蔡国公花了仙缘从无极山贞元观请下来的尊者。因为他运送饷银这一路山长水远,国公怕路上遇到妖孽作祟,便请动了这位尊者来坐镇。
仙家对于称呼非常讲究,不是所有的修仙者,都可以叫尊者,只有结丹期才能称作“尊者”。筑基期的只能叫道人,炼气期的只能称道童。哪怕你百八十岁了,只要还停留在炼气期,也还是道童。
所以自己车里坐着的这位,可是正儿八经的结丹期修士。
有了这位尊者的看护,那自己这一行人可比在家里还安全。
其实云裳的小动作,侯爷早就清楚了,如果不是因为自己队伍里坐镇着这么一位尊者,他才不会让自己的女儿上前线去。
“没事的,没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李成刚骑在马上,一边安慰自己。
有尊者坐镇,是绝对不会出岔子的。何况自己的任务只是送饷银,把银子压过去,然后把人带回来,自己的任务就完成了。
根本不会出什么岔子。李成刚不停地宽慰自己。
走着走着,他们进入了丘陵地带,路不平起来。这段路通过一片林间,倒是免了太阳晒,手下的兵丁反而大呼舒服。
不过走着走着,李成刚的心里逐渐泛起一丝不详的预感,他也不知这预感来自何方。
他叫停了队伍,把手下的探子又撒了出去,整了半天队,让手下的士兵们都清醒清醒,才重新开拔。
坐在马车里的云裳百无聊赖地听着外面的训话声,道:“这个军侯好生啰唆,好想打他一顿。”
尊者面对这小女孩,却一点没有架子,微微一笑道:“那位善人做事谨慎,贫道佩服,这位女善人戾气倒有些重,贫道,不佩服。”
云裳裂开嘴“嘻嘻”一笑。
做了这番举措后,李成刚的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会儿,等探子们回来,都报告无事后,心下就更安定了些,不过他还是隐隐觉得若有所缺。
他在马上思索了半晌,忽然回过神来,环顾四周,他发现这地形不对!
这条路正从两边的山包中间通过,两边都是幽深的树林,是个打埋伏的绝佳地点!
“先停一下!”李成刚喊了一声,但士兵们还没听到,又往前走了一段。
这一走,就正正好好停在了两边山包的夹缝中,是最危险的地方。然而除了李成刚,没有任何人看出此地的凶险之处。
“放!”
一声大喝在林中响起,“簌簌”几声羽箭的破空声响起,李成刚身边的几个士兵倒在了地上。
“敌袭!有敌袭!快结阵!”李成刚呐喊起来。
但敌人的羽箭不听话,仍然肆无忌惮地袭击着这些士兵。这些箭好像长了眼睛似的,往士兵们脖子里钻,往人头脸上飞,中了就是一条命交代在这儿。
在这个危机时刻,李成刚首先想到的竟不是整顿队伍,而是保护云家的大小姐。
李成刚挤到马车旁边,冲里面喊:“有敌袭,请两位呆在车内,不要出来!”
马车的窗帘被掀开,露出一张兴致勃勃的脸,却正是不谙世事的云裳。她喝到:“是哪里的小贼,居然敢袭击我蔡国的车马?”
李成刚摊上这个祖宗,又有什么法子呢?无可奈何地朝车内另一人望去。只见那位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