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山一皱眉,道:“先前不是说了一月一结么?怎么又来讨钱?”
阿发道:“上次的皮子钱才付了一半,他们来讨尾款,说是如果给不出现钱,让他们在粮油行赊账也行。”
徐文山眉头皱得更紧了。鹿鹤沟的人多以物易物,不习惯使用货币,他就是要让猎户们先用起钱来,若此时允了赊账,迟早会再回到以物易物的境地中。
“你就告诉雷老虎,赊账之事莫要再提,他们手上的钱足够他们过一个月了,下个月皮子钱连同猎物钱一并结了,我说话算话。”
阿发点点头,又道:“张屠户那边我也去说了,他对现在的工作很满意,说一天挣得比以往半个月还多。不过他让我跟少爷说……”
“说什么?”
阿发咽了口口水,道:“他说他知道少爷喜欢相貌漂亮的,他女儿女大十八变,现在已经非常漂亮了,还没有婚配……他就说这个。”
徐文山想起当年那个女装鲁智深,背后一阵恶寒,道:“不用理他。”
看阿发一脸紧张的样子,徐文山拍了拍他的背,道:“写字学得怎么样了?”
阿发道:“好多字都会认了,只是还不会写。”
徐文山道:“不必紧张,不会写字做秘书工作确实有些障碍,今天我会去觅一个秘书人才,你以后就专管联络事宜。”
阿发松了一口气,愉快地说:“是。”
他对这种汇报工作确实不擅长,他更擅长的是灵活的嘴皮子,听到以后不用受这种煎熬,反倒非常开心。
好在这个世界的人还没有被官僚作风所污染,若是在上辈子,秘书这种工作恐怕是打破头都要抢的。
听取完汇报后,徐文山便套上牛车出门,来到了李秀才家。
……
“稀客,稀客!”李秀才拱着手迎出来。徐文山在他家坐定之后,谈了自家现在店面增多,能读会写的人才紧缺的事。
李秀才面上露出难色,道:“徐公子,想必你对下属必定体恤有加,只是我身为本朝秀才,一来按律不得经商,二来学习备考时间甚紧,恐怕没时间……”
徐文山一怔,知道李秀才误会了,赶紧道:“哪敢劳烦李先生去经商?我来是想请李姑娘出山。”
这回轮到李秀才发愣了。他首先想到的是,难道……徐文山这是来提亲的?可是心急也不是这个程序啊?
也不怪李秀才想岔了。从古以来,从来就没有女人出头露面去工作的,最多只在家纺纺线,徐文山提出让李清出来帮工,超前了几个时代,李秀才的思路顺路一拐,就想到了老板娘还以为徐文山是来求亲的。
徐文山仔细跟李秀才解释一番后,他才勉强理解了徐文山的意思,尽管徐文山许下厚酬,李秀才始终觉得有些不妥。
“自古以来就没有女人出嫁前在外抛头露面的道理……”
“世易时移,风俗亦移,古之法今不足取,”徐文山道,“譬如良药,病万变,药亦万变。祖宗之法并非万世不移,也该因时而变、因事而变。”
这番话说得振聋发聩,李秀才稍稍被打动了一些。
徐文山趁热打铁又道:“李叔,我就给你交底吧,其实我苦于没有能读书识字的人才,想要开办学堂,但是资金不足,请不起老师,我父亲轻易也劝不动。若是能借到李姑娘一臂之力,我外出打通商路后,集到资金,必定兴办学堂。”
听到这番话,李秀才竟扑通一声跪下了。
徐文山赶紧扶住了李秀才:“先生何故如此?”
李秀才激昂道:“贤侄想要打通出山商路,那只是小事,兴办学堂,却是功德无量的大善事!是惠及子孙万代的大善事!你要为鹿鹤沟建立学堂,那些吃奶的、学步的、穿烂裤裆的娃儿,教得他们读书识字,以后不定里头会出治国安邦的栋梁之才!贤侄要为鹿鹤沟做如此大事,我要为那些有机会念书的子弟向你一拜!”
徐文山谦和起来,两人又交流一阵后,涕泗横流的李秀才一万个同意让自己女儿去给徐文山帮忙。
李秀才虽是读书人家,家中也有三两佃户,地位和徐家平起平坐,但当年读书时,是真的吃了不少苦。鹿鹤沟无私塾学堂,只能穿过山林间小路去邻镇学习。如《送东阳马生序》中所说的“负箧曳屣行深山巨谷中”,不仅要面对雨雪风霜,还要提防山中的妖怪,他的好几个同窗都死在了山林中,尸骨无存。
就是吃了这些苦,才会对徐文山提出要建学堂万分感激。
再者说,李秀才觉得徐文山有大才,又雄心壮志,此时发现他宅心仁厚,虑事深远,自己即使把女儿嫁给他又何妨?区区女儿,就送去帮工吧。
何况李秀才私以为,两小互有心意,结亲是迟早之事。这一点心思,徐文山自然是不知道的。
摆平了李清的老爹,接下来要去摆平李清本人了。
由于不知道李清对自己的恨意深入到了什么地步,徐文山对于说服李清的难度稍微有些估计不足,来李秀才家两个时辰,连李清的面都没见到,被关在门外整整两个小时。
“你开门哪李姑娘,你有本事不理我没本事开门啊?”徐文山敲着李清的门,在外面喊着。
李清缩在自己床上,两只手堵住耳朵,满脸通红。
这么不要脸的男子,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哪有把人家未出阁的大姑娘堵在闺房里的?
而且还堵了整整两个时辰!
“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