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歌突然觉得有些发冷,便是环抱着自己蹲了下去。
凤拾遗望着她,眸光微黯,方才一瞬间冒起的火气,倒是被她此时的模样,尽数浇熄,再开口时,语调便平缓了许多。
“这件事,说到底,我也有责任。”凤拾遗深吸一口气,“那时,我对你关心太少,才会让人有机可乘,你本就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又涉世未深,遇到一个刻意要骗你之人,又如何躲得开?”
凤拾遗说着,已是缓缓蹲下,与闻歌平视,“闻歌……还是那句话。你我自幼便定了娃娃亲,从前我不懂事,可是,这十几年来,我每年见你,总是要问你,我们何时成亲?”
闻歌目光轻闪,抬头望他,“说得你好像如今多懂事似的。”
凤拾遗眼中,一瞬间,云翻雨覆,“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不要再拿什么寒朔如今下落不明,你没有心情想其他的,来搪塞我。过去的十几年,没有寒朔之事,你不也从未吐过口?过去我不知为何,可如今想来,只怕你一早便知从前的事,不过是还惦记着那个人罢了。”
“凤十一。”闻歌怒了,肖雁迟,是她心底的一根刺,他若是一再触碰,她可不会管他们有多少年的交情。
“你看!过去的十几年,不!从你回来之后,二十余年,我们之间,从来只有我生气,我发怒,可你呢?不管说起什么,不管我再过分,你从来都是不愠不怒,一笑置之,可是今天为什么不行了?”凤拾遗眸光陡然一厉,眼底燃起了两簇火。
闻歌却是弯起唇,笑了,“你这脾气确实是一年不如一年。愈发的急躁易怒了。”
“那都是为了谁?”凤拾遗拔高了音量,“不要再顾左右而言他,今日,你无论如何,要给我一个准话。”
“你今日情绪有些激动,我看,还是等过几日你冷静些了,我们再谈!”说罢,闻歌便已是站起身来,越活他,便要离开。
“等?要等到什么时候?还是,你今日要来问的话,已是问到了,所以,便与我无话可说了?”凤拾遗亦是站起了身,在她走出房门之前,便是这般促声道。
闻歌皱眉,今日这人怎么就还不依不饶了?
“我今日,要你一个准话,我便立马回去告知母亲,让她准备婚事,你允,还是不允?”凤拾遗一步步走到闻歌跟前,目光灼灼,紧紧逼视她。
“这是要逼婚啊!”藏身屋外,听墙角听得正欢畅的云懋冲着顾轻涯比了比口型,心里又是激动又是心塞。激动,自然是因为没有看到香艳的画面,却遇上了这么一出好戏,也算是幸甚。心塞,是为了他家小五心塞。这心上人不只有过夫君,还有一个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如今还正被这未婚夫逼婚,若是闻歌扛不住,答应了,那他家小五……岂不悲剧了?
好在,闻歌一时间,倒没有松口。
她只是,目光沉寂地回视着凤拾遗,黑金色的双瞳沉敛着,眸中种种思绪飞转,然后,慢慢地,沉淀成一片寂然。
“算了吧!凤十一……我们!”沉凝了片刻,闻歌终于开了口,却是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皆是心头震颤的话。
“你……什么意思?”凤拾遗的眸光彻底冷沉了下来。
闻歌缓缓抬起眸子,正如凤拾遗所言,她一旦决定了的事,就不会因为任何人、事而改变。所以,她神色坚定地望着凤拾遗,缓缓吸了一口气,慢慢道,“我说,我们算了,我们的婚约,便到此为止吧!从前,我没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不对,只是觉得,我们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成不成亲,好像也没差。成了亲,照样是各过各的日子。可是刚刚……我就突然明白了。你说得对!我瞧见你跟别的姑娘在一处,我……我没有感觉,没有吃醋,没有妒忌,没有不舒服……十一,我们这样,要怎么成亲?”
这一句,是问凤拾遗,也是问自己。
闻歌也是刚刚那一刹那,在陡然明白过来。她方才在瞧见顾轻涯看着焉若发愣时,心里蓦然地紧缩和窒闷,却是在看到凤拾遗与别的女子共处一室,甚至更加亲密时,完全没有的。
她便陡然醍醐灌顶,明白了什么。
虽然,并不在她预期当中,但有些事发生了,她没有办法自欺欺人。正好,凤拾遗逼问到此处,那便算了吧!在这里戛然止步,未尝不好。至少,不要再彼此辜误了。
凤拾遗咬着牙,死死盯着她。
她却也是无惧无畏地迎着他的盯视,神色不见半点儿的软弱与退缩。
凤拾遗看着看着便是笑了,有些悲凉,充满了嘲弄,“你知道吗?你现在的神情,跟那天一模一样。”
闻歌皱眉,倒没有追问,他口中的那天,是哪一天。
这话一出后,两人又是沉默。
这沉默,太过憋人,尤其是等着看戏的人,如何能憋的住?
竖起耳朵听了半晌,也没有听见屋里有什么动静,云懋有些急了,步子一动,没料到,却是撞到了墙角里堆放的一些杂物,一阵窸窣声响传来,顾轻涯扭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他自己也被吓得不敢动弹。
但终究……是晚了。
屋里的人,已经听见了动静。
“你不是一个人来的?”凤拾遗问她,神色略凛,她一贯独来独往惯了,什么时候,竟会与人同行了?
闻歌正皱着眉扭头看向窗外,虽然没有看见人影,但心中也明白,外面只怕是有人,而且,确实也是与她同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