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漠中,道路难行,上有烈日高悬,脚下黄沙漫漫,也蒸腾起了无数的热气,只靠双腿行走,举步维艰。一日的跋涉,也不过只能走上几里地。
到得日头西斜时,冯头领便下令安营了。此处背靠一座荒山,被常年的风沙侵蚀得黄土沟沟壑壑,两侧也都是荒坡,而他们安营的地方,正好处于山坳中,既可背风,而且只要在开口处燃上火堆,让人守夜,便可杜绝野兽侵袭,顾轻涯便知,这个商队应是常在沙漠中行走的,很有经验。
他们是外来人,又似乎被有意排挤,所以,待得其他人都安置好时,留下的,只有靠近风口的一块空地了。
“没想到他们还能分个地方给我们,我还以为他们想让我们留在外边儿,好喂狼呢!”经过了这么大半日的工夫,有些事,云懋也算看清了。
“把你留在外边儿喂狼,你害怕?”闻歌斜睨他。
“当然不怕。”一匹狼而已,他云小爷会怕?云懋嗤之以鼻,只是,他的眸子却是冷了下来,“可是,我得让他们觉得害怕,不是吗?”
闻歌嘴角不由一勾,这云二货,关键时候还没有二到底,倒还不算一无是处啊!
“我们的食物也不多,只有这些,你们别嫌弃。”几人正说着话,云懋方才说的那个十八九岁的,唤作阿牛的少年郎便拿着三张烙饼过来了,神色略有些仓皇,匆匆将饼撂下,转身就要走。
哟?居然还记得给他们吃的?云懋高高挑起眉梢。
那少年郎急促的步伐略略顿住,踌躇了半晌,这才回过头来,神色却还是有些犹豫,又沉吟了片刻,这才一咬牙,压低嗓音,道,“夜里别睡太沉,警醒着些。”话落,也不等他们几人听明白没有,便是扭身快步走了,像是身后有鬼在追一般。
“这小子倒还是个有些良心的。”云懋望着他急匆匆的背影,勾了勾唇。
“这世间从来如是。那别说是人,就是那三十三重天上的众神也并不全都是好的吧?”闻歌的笑容却是有些淡淡的讥讽。
边上,顾轻涯却没有发表任何的言论,已是抓起了一张烙饼,轻轻咬了一口。
一整日没有吃东西了,即便有修为护体,云懋见了,也不由觉得有些饿了,也跟着拿起一张饼来,一咬。谁知道……“啊!呸!这是什么东西,这么硬?险些将小爷的牙都给嗑落了。”回过头,却见顾轻涯一口一口,吃得很是香甜的模样,连眉也没皱一下,他不由就要伸手去夺,“小五,这东西这么硬,怎么吃啊?快别折腾自己了。我这里的好东西还多着呢!”说着,便是拍了拍他腰间的百宝袋。
“这说不准暗地里有多少眼睛在盯着呢!还是低调些吧!”顾轻涯一扭身躲过他的手,仍是低头啃着手里的烙饼,一口一口咀嚼着,好似那是人间美味。
云懋皱了皱眉,回过头去,见闻歌也拿起一张饼来,自顾自啃着,不由狐疑道,“小五最是个能忍的也就罢了。你呢?你不是最喜美食的吗?这样的东西你也咬得下去?”
“我是喜欢美食,不过……不代表我不能吃苦。”闻歌一边嚼着那干干的烙饼,一边抽空答道,黑金色眼瞳微微眯,恍若两弯月牙儿。
顾轻涯见姑娘那吃得很是满足的模样,狭长的黑眸深处恍若夜空荡漾着星海,温柔似水,薄唇轻勾,微微笑。也是低头咬了一口那确实硬得有些咯牙的烙饼,咀嚼着,满口香。
云懋见这两人的模样,有些气结。敢情……不正常的成了他了?是他吃不得苦?云懋低头,泄愤一般狠狠咬了一口手中的烙饼,哼!就来比比!看是你硬,还是小爷的牙齿硬!
夜,如期而至。今夜无云,朗月清辉。大漠里的夜空总是格外的美,夜空恍若上品的绸,黑中泛着深蓝的光泽,繁星散落其中,当真如同闪耀晶莹的宝石,近得触手可及。
“你去睡吧!今夜我来守夜。”帐篷外,如昨夜一般,燃起了一簇篝火,而顾轻涯已经坐在了火堆边儿上,一边用枯木枝拨弄着火苗,一边不知在想些什么,双眼盯着跳动的火焰,却是没有落点一般。
闻歌从帐篷内出来,一屁股坐在他身边的石头上,便伸出手在火堆上烤着。大漠里昼夜温差大,即便刚入秋,这一到了夜里,气温还是骤降,一不动,手指脚尖就有些发僵。
闻歌搓了搓手,被火烘烤着,不一会儿,便暖和了起来。却没有听到身边的人有动静,不由转过头看去,却刚好撞见一双深邃的黑眸,闻歌眉心一蹙道,“怎么还不动?可别又找借口说不行的话啊!早上我们可是说好了的,要守夜,便得换着来。你既要求着我帮你找东西,又执意要与我一道,你就得依着我的规矩,听我的。”
姑娘的语气霸道得很,但不知为何,顾轻涯却是听得弯了弯唇,眼里有星星点点的喜悦闪现,而后,很是爽快地扔了手里的枯木枝,拍了拍手站起身来,“好!都听姑娘的!”然后,笑笑与姑娘对望一眼,就转身钻进了身后的帐篷。
闻歌收回目光,转而望着火堆,火焰跳跃,看了一会儿,她眼皮就有些发重,她用力摇了摇头,将困意摇散,还是忍不住掩唇打了个呵欠,这守夜,确实也不是个容易的事情呢!
夜,渐渐地深了。整个营地里,慢慢地安静了下来,除了守夜的,大多数的人都沉入梦乡。
闻歌百无聊赖地捡了方才顾轻涯扔下的那根枯木枝在脚下的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