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歌突然开口,让顾轻涯刚刚欢喜了一丢丢的心,又是骤然不安。
只是,他却开不了口,让她不要说。
闻歌勾起一抹笑,有些恶意的,甚至是挑衅的,“其实有什么区别呢?不管是从前的肖雁迟也好,还是现在的顾轻涯也罢,都是一样,都是骗子,自然没有什么区别。”
骗子?顾轻涯的心,疼得抽搐。原来……所有的一切,在她看来,都成了欺骗,转眼,便可全部抹杀。
原来,人说,一子错,满盘皆落索,竟是真的啊!
“难道不是吗?从前的事,我不记得,可你难道不记得吗?你为什么要刻意接近我?摆出一副对我情真意切的样子来,还有你口中那个愿意为了她学习厨艺,给她做一辈子的饭的姑娘,你知道吗?我不知道有多少次暗地里吃她的醋,总想着,你的心上居然还有一个能让你那般付出的人。可是……我怎么也没有料到,那个人居然会是我?是不是很可笑?”
闻歌一边嗤笑着问,一边眼里,便已滑出了一滴泪。她抬起手,好似满不在乎地抹去,一双眼,被泪水洗涤得晶晶亮。
“而更可笑的是,什么情深不悔?自始至终,不过一场骗局罢了。而你……从来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救我时,你不曾问我,还要不要活着。擅自主张抹去我的记忆时,你没有问过我的意愿。这么多年之后,你披着另一个人的皮囊,再一次靠近我的时候,难道就不曾想过,如果这一切,如同今日一般被揭穿,我该怎么办?”闻歌声声责问,几近咄咄逼人,每问一句,顾轻涯的脸色便是白上一分,她别过头去,不想再看。
她又是抬手抹了一把脸,“其实,说到底,你与你父亲骨子里,真是像。从来都自私,从来只想到自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就如同这一回,你父亲在布局这一切的时候,怕是也从未问过我们这两个当事人,是不是还想记起从前的一切吧?”
顾轻涯一句话也说不出,其实,这个结果,是在昨夜……不!或者在很早很早以前,他便已经隐约料到的结果,她的性子,他最是了解不过,执拗倔强,且爱恨分明。她不是总说他料事如神么?又怎么会料错了她?
不过是自欺欺人,将所有的不安都压在心底罢了。
他是怎么走到今天的?不过,是存了侥幸的心理,想着,他们经过了这么多,就算有什么错,如同闻歌所言,他们都用命来偿还过了,这一次,好歹请上苍怜悯他们一回,允他们一个幸福的可能。
当年,他抹去闻歌的记忆,不过是为了让她活着,好好活着。而如今,却是又给了他一丝念想。
若是闻歌能够一直不再记起,若是,他这一生,都可以抛开已经恍如隔世的前事种种,只做一个普通平凡的顾轻涯,那么,他一定会竭尽所有,只让她做这世间,最幸福的女子,过最平淡,但也最幸福的生活。
可是……上苍却是对他这么的残忍。
给了他一个美梦,却又亲手打碎了它。
可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打碎这一切的那个人,是他的父亲。
哪怕不是这具皮囊的父亲,但也是这个灵魂记忆中的父亲,他又如何反驳闻歌,如何为自己正名?
父债子还。
这世间,从来如是。
闻歌抬手,轻轻揩去眼角的泪,她并没有矫情地到了这个时候,还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她为什么不哭?伤心了,难过了,自然该哭出来。
她娘说过,哭过了,反而好了。终会好的。
只要不死,时间,便是治愈一切的良药。
“我不想再说了。我累了。”但要治愈这一切,至少,得先让她的伤口结疤吧?闻歌想,未来如何,她如今看不到,可至少,现在,她很清楚,自己不愿看见他。
顾轻涯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
不管他多么不情愿都好,终于,是到了他们分别的时候。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的分别,顾轻涯苦笑地想,至少,这一次,没有那回的痛彻心扉吧?还算好的。
只是,想到这里,顾轻涯蓦然有些不安,犹豫地望向了闻歌。
“你放心。如今的我,不会像那时一样傻了,我会活着,好好活着。”
不等他问,闻歌却已经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当下便是开口道。
言毕,她才是一愣,继而又是无奈地想道,这可悲可叹可笑的默契啊!
然而,她这句话,却是让顾轻涯稍稍放心了些,点了点头,沉吟了片刻后,才又道,“既然你不愿意看到我,那我走便是。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话落,他深深看了闻歌一眼。
却自始至终没有等到闻歌转过头来看他,哪怕是一眼。
她只是仰着头,专注到近乎痴迷地注视着窗外的阳光。
顾轻涯垂下眸子,掩去神色中的黯然,但终究还是咬着牙回了头,迈开步子,怕是自己会反悔一般,大踏步朝着门口而去。
门,“吱呀”一声开启,门外的云懋愣愣抬起头,讷讷唤道,“小五……”
顾轻涯却是一言不发,越过他,便是大踏步而去,像是身后有鬼在追他一般。
“小五这是怎么了?他怎么哭了?”云懋便是急壤道,问的自然是屋里的闻歌,转头看去,却见闻歌仰着头,阳光将她的脸照得清楚,那满脸的泪也是一眼便望得清清楚楚,云懋一噎,“你……你怎么也哭了?你们吵架了啊?”他一边走进屋里,一边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