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间已经荒废了的茅草屋,不知是多久未曾有人住过,屋顶已破开了口子,门窗皆是摇摇欲坠,遮挡不了半分风雨。
黄昏时分,这屋子里,已黑沉沉,好似提前入了夜。屋角处结起的蛛网上蜘蛛张着爪子,正待捕捉困网的猎物,那扑腾的飞蛾,却在触碰到蛛网的前一刻,被屋外骤然响起的脚步声惊飞,扑棱着翅膀飞出了窗,懵懂不知方才与死亡擦肩而过。
“咿呀”一声,那扇草草掩上的木门被推开,屋内,黑沉与夜色无异的一角,正闭眼休憩的人,陡然睁开了眼。
“本以为是萍水相逢,如今才知,是命运所致。只是,这样的遇见,必是缘分,却不知,这缘分是何种?”闻歌三人堪堪踏进这屋子,便已听得一声微微笑着的女嗓如同婉转的歌声,踏破夜而来。
“你必然是不愿与我们这样遇见的。我只是不知,这样如同老鼠一般躲在暗处的生活,你如何能够过得下去,你说呢?宁王妃?”闻歌挑起眉,也是笑,袖在手中的红线却已在指间闪烁着雷电之力,目光四处逡巡着,轻轻拧起眉来,为何竟不见楼湛?
低低笑,窸窣声起,窗下的干草堆上,一个羸弱的身影缓缓坐起,云懋已经从百宝袋中拿出了夜明珠,这破败的屋子一刹那间亮堂起来,同时,也照亮了面前妇人那张带笑的,惨白带青的脸,可不就是那时在沙海镇上,唯一客栈中遇上的,那个美丽动人的老板娘?
“如果连活着也成了一种奢求的时候,还有什么过不下去的?再说了……我本不是从出生起,就是贵族,有些日子,过了近百年,还有什么不习惯的?”却是相当于默认了那个宁王妃的称呼,虽然,早已算得时过境迁,但宁王妃这个称呼也许有她很幸福的回忆,竟让她的嘴角也忍不住向上牵起。
“废话少说。楼湛在哪里?”云懋却是没那么好的耐性了,尤其他本就一腔除魔卫道,匡扶正义的青春热血,在见得镇上那些镇民的惨状时,心里早就窝着一团火,就待见到楼湛,就要全面爆发出来,这会儿,烧灼得他胸膛闷闷的疼。
“他不在。”从前的宁王妃,如今的楼嫂子,或者更该叫回她的本名的舒窈却只是淡淡回了三个字。
“不在?”云懋狠狠拧眉,“莫不是他做贼心虚,躲出去了吧?”
“他在哪儿?”闻歌也是问,语调不若云懋的冲,但却凉凉的,有些动人。黑金色的双瞳似含着冰,凝在她身上,“他不可能丢下你一个人在这里的。”闻歌语调凉凉的,语气却很是笃定。
舒窈的目光轻闪,青白的脸上浮起一丝飘忽的笑,“他确实不在。”
轻飘飘的话语,说服不了云懋,自然也说服不了闻歌,两人都是蹙眉,就要继续追问,顾轻涯却是上前一步,抬起手,阻止了两人。深邃的眼似是别有深意,静静落在舒窈身上,淡淡笑道,“王妃很清楚,我们为何而来,不管原因是什么,人总要为做过的事,付出代价。我相信,王妃没有必要骗我们,宁王……确实不在此处。我们便先告辞了,如若王妃方便的话,还请帮我们向宁王带句话,就说,没有谁的生命重要过谁,每个人都有生存下去的权利。”
这一番话,却是要走的意思。不管是云懋,还是闻歌,自然都不愿意,但这一回,顾轻涯却是难得的坚持,竟是一手拉一个,硬是将他们拽了出去。
直到出了那茅草屋,闻歌才用力挣脱开来,不解地追问道,“我不懂,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只是觉得,我们在那儿一直问,只怕也问不出结果。倒还不如退一步,静静等着就好。”
“等?”闻歌眉心攒得更紧了,“等什么?”
顾轻涯却是抬起眼来,望着天色,答非所问道,“天,就快黑了。”
他们没有走,静静地站在那茅草屋近旁的一处矮墙外,等着。等到了天黑,没有等到舒窈出来,也没有等到楼湛出现。
就在云懋要耐不住性子,撂挑子走人的时候,周遭的风息突然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来了。”顾轻涯启唇,微微笑。
“你等的,是他?”闻歌眉心紧皱,充满了不解和质疑。
顾轻涯却是但笑不语。
须臾间,一股黑烟裹着满满的煞气,已是越过他们,朝着茅草屋内卷了进去。他们几人皆被那黑烟卷起的草灰迷了眼,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半步,再睁眼时,那黑烟早已进了屋子。
云懋和闻歌皆是想也没想,便连忙迈开步子,要追进去。
“你要干什么去?”顾轻涯箍住她的手,将她扯住。
闻歌觉得,今日的顾轻涯委实有些奇怪,望着他的目光中,质疑更浓。“当然是去看看宁王妃,楼湛可不在。”话落,便是不由分说挣脱了顾轻涯的钳制,快步进了茅草屋。
顾轻涯在她身后无奈得摇了摇头,笑了笑,倒也慢吞吞地跟了上去。
只是,刚刚踏进茅草屋的门槛,却是半点儿也不诧异方才急冲冲进来救人的两个人却是呆愣在了门口。
窄小的茅草屋内,正打得如火如荼。看得呆了的云懋还记得先布下一个结界,不至于受到池鱼之殃,这才抽空喊出心里的惊疑与郁闷,“楼湛方才就躲在这屋里么?”否则,他们方才就一直守在茅草屋外,可一直没有等到他出现,可如今,与呼延墨斗得你死我活的,不是楼湛又是哪个呢?除了他一直就躲在这屋里,云懋想不出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