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望着弟弟,久久回不了神。

以前,她只将弟弟当成自己的血脉亲人,去呵护他疼爱他,却没有在意过他究竟长成什么样子。现在想想,大约是看惯了父亲帅气的脸,早已经有了审美疲劳,再放到弟弟身上,便不觉得如何惊艳了。小小个头的弟弟,身体还没有朝着男人的方向发展,父亲的帅气放到他身上就是一种雌雄莫辨的美,任谁看到这么漂亮的小孩子都不可能不喜爱的,这是超越了性别与年龄的存在。

也是秋月从来没有得到过的关注与疼爱!

戈家上上下下那么多口,哪怕秋月独得大家长奶奶的疼爱,一直在她身上长大,看似万千宠爱集一身,但是只有秋月自己才知道,奶奶对自己疼却不爱,教却不宠。她最常做的动作,就是在只有两人相对时,不断地盯着秋月的脸,摇头叹息,直道当初说什么也不应该放纵着三儿子娶那么个老婆,简直是污染了他们家的基因池,可是现在悔之晚矣,孙女就这么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总不能掐死吧,只得捏着鼻子认了,多花费些心血努力后天为孙子弥补些不足吧。

至于其他的叔伯婶子,堂兄堂弟,也没有几个真正喜欢她的。叔伯婶子觉得亲娘/婆婆偏心眼,只疼秋月一个不疼自家孩子,一碗水端不平,整个家庭内部因为秋月私下里有了这样那样的不和与龌龊,堂兄弟跟她不亲近,一方面有父母的耳旁风,觉得堂妹抢起奶奶的关注,让奶奶都不疼孙子而讨厌她,一方面是因为秋月是女孩,在没有蒙生对女生朦胧的好奇与喜欢之前,绝大多数的男孩子还是愿意跟男孩子一起玩的,秋月这绿叶中的一朵花自然难免孤寂。

像大多数从小离开父母身边的孩子一样,秋月哪怕在奶奶家的生活如鱼得水,都改变不了她自小缺失的安全感,她知道,这里再好,奶奶终究不是父母,父母家再好,常年累月的分离,亲生的骨肉都处出陌生人的味道了,天大地大,竟没有一个能让她安心称之为家的地方。所以她自小就比一般的孩子更敏感,也被迫着更懂事,她表现出来的超越同龄人的成熟与世故,恰恰是她缺乏安全感、不得不自我保护的应激行为。

可惜,秋月从小到大身上挂着的标签之一都是懂事,所有人也习以为常她的懂事,没有人问问她的内心是否一直惶恐不安。

其实如果只是这样,秋月长大后大约会与亲戚们都不算亲近,甚至父母也可能只是面子情,家庭观念相对要淡泊一些,不容易有亲近的朋友,更别提亲密的爱人,她的一生也许会看似繁花似锦,却仍然在人群中觉得孤寂,却不一定会走上极端,但问题是,秋月很看重别人的看法,很喜欢自我成为焦点,最讨厌被人无视或者被其他人抢了风头。

哪怕这个人是她的弟弟也不行。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连一向调皮玩心重的弟弟都主动跑回来叫着姐姐,让秋月带自己回家。望着弟弟清澈漂亮的眼睛,那双大大的丹凤眼里全是孺慕,秋月心蓦得一软,自嘲地笑笑,自己究竟是怎么了,跟自己的亲弟弟计较美丑,他再漂亮也是男人,难不成自己还需要跟个男人竞争?毕竟自己在弟弟身上用了很多心思,刚刚的话,就当是一阵风,风吹过了,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此时天已经黑透了,秋月抬起手腕,看看表,才发现此时已经晚上九点,小花园里的人不知道什么早就各回各家了,秋月抱起弟弟,匆匆归家。

一进家门,母亲就迎了上来,脸上带着几分焦虑,有些责怪地问秋月:“怎么才回来,哪怕是夏天,晚上还是有几分寒意的,你弟弟年纪还小,可受不得冷风,下回不能任着他在外面淘气了。你要管着他点。”母亲说完,自秋月怀里接过儿子,摸摸身上穿的衣服已经被汗湿透,忙大呼小叫地唤保姆拿干净衣物给儿子换上,两个大人围着个小孩子转。

秋月静静看着看着眼前这一幕,突然想到自己四岁时的一些往事。按理说,人长大后,自己小时间的事有记忆的不多,除非这件事有很大的影响。

四岁那年,秋月是个名副其实的孩子。她每天疯玩疯跑的时光占绝大多数,哪怕有奶奶约束,依然不能改变一个四岁孩子贪玩的性格特点,她总是偷偷摸摸地跟着自己的两个堂哥出去玩。

戈家的老宅在乡村,周围景色不错,最棒的是,出了门不远,便是个水质清澈的小池塘,每每夏天,是孩子们最喜欢的地点。

小池塘水不算深,再说那时候农村的孩子普遍放养,哪怕一开始不会游泳,在水里多扑腾几回也能学会,发生危险的机率不高,家长们也不去管这些疯小子,没他们在家捣乱,指不定大人们还能多干点农活呢。

彼时的秋月总是跟在自己三堂哥屁股后面,像个小尾巴,三堂哥下池塘玩水,她便也跟着一起。那天,她记得她玩得挺痛快的,直到傍晚来临。

村子里四处炊烟起,所有的孩子都在父母高一声低一声的呼喊中回家吃饭了,秋月也觉得又饿又累,可是三堂哥却早就不见了踪影,她那时候玩得高兴,根本没注意他什么时候离开的。回家的路很近很短,但是秋月就跟中邪了一样,坐在池塘边水稍浅的地方一动不动,她也希望家里边有人像别人的父母一样,出来唤她回家。

一直到满池塘的孩子走个精光,只剩下她一个人,依然没有人来找她。天渐渐黑下去,小小年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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