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法医的小徒弟,那个名叫小松的小伙子倒是热心,主动放下手上的活计,优先来给他帮忙。可魏白总觉得他有些心不在焉。
虽然手上的动作十分精准,活干得十分漂亮,一刀下去,筋肉分离。老实说,当年在学校教授魏白解剖课的老教授,相比之下都差了些准头。
可这小伙子眼神却飘忽得很,要不是自己时不时地提问,他都能及时回应,魏白险些以为这家伙已经睁着眼睛睡着了!
“小松,这个死亡时间好像不太对吧?”魏白拿起案头上的一个小本子,只见上面潦草地写着这次尸检的一些发现。
他原本想说这草率的记录完全不符合尸检规定,可看看小松胸前挂着的实习牌,再看看满屋子待解剖的尸体,明智地将后半句咽了回去。
老实说,他压根儿就没看见小松是什么时候腾出手写下这些的。
一直神游天外的小松送完了两人,一路风驰电掣,将自家师父刘法医的私家车送回警局停车场,这才神魂归位。
他毫不停顿地将手中的速度又加快了一倍,头也不抬地回答道:“死亡时间29日凌晨2:37,生前受到过恐吓殴打和撕扯。哦,对了,第一现场就是松柏公园,魏队长你帮我记录一下。”
魏白的右手食指在“凌晨2:37”这几个字上重重地划了一道指甲印,“没有监控拍下受害者被害瞬间,这个时间是怎么确定的?”
“当然是死者告诉我的啊!”小松的双手如穿花蝴蝶一般,将刚刚分解得支离破碎的尸体迅速地缝合了起来,又利索地盖上了白布。
魏白一愣,他没想到刚刚那疑似走神的状态,竟然真的不是这个实习法医的真实水平!这手艺,只怕都能赶上总局里常年在一线的老法医了吧?山阴市真的这么卧虎藏龙?
就在他愣神的这一会儿功夫,小松抽走了他手中那个皱皱巴巴的小本子,顺手从裤兜里摸出一支水笔,一边念,一边写道:“凶手性别:女。身高155cm左右,体重偏重(但仍属正常范围内)……”
“等等!死因呢?致命伤在哪里?”
魏白越听越不对劲,连忙打断了小松的记录,死因都还没确定,怎么反倒先从伤口痕迹推断起凶手画像了?
“死因?”小松挠了挠头,有些纠结地回答道,“魏队长,这种死因一般都是猝死,就是心脏骤停。咱们阴山市的尸检报告,规矩就是大家心照不宣,却不能记录在案啊!”
他摊摊手,无辜道:“要不然上头来检查,一水的心脏骤停,到时候不还得找您的麻烦嘛?”
魏白脸色微沉,一把夺过纸笔,严肃道:“尸检是破案的关键,许多最重要最直接的线索就是由此得出,怎么能这样弄虚作假?不管你们以前是怎么掩饰太平的,只要我在山阴市一天,就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说吧,死因到底是什么?”
小松眨了眨眼,无奈道:“魏队长,我不是说了嘛?死因就是心脏骤停啊!俗称,被吓死的,这么说您听明白了吧?不信,您自己找信得过的人重新检查。”
魏白定定地看着柏小松的眼睛,只见他眼神中只有坦荡,没有丝毫躲闪,不由相信了一大半,可随即心中的疑问却更大了。
死者仅仅15岁,看骨骼和肌肉的情况也不像是存在体弱多病的情况,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心脏骤停呢?
“被害者有心脏病史?”他慢慢猜测道。
柏小松大大地叹了一口气,径直走到先前还没收工的另一具尸体面前,“魏队长,您来山阴市之前,就没听说过这里的一些情况?被吓死,可以算是山阴市非常常见的死因。妖魔鬼怪突然出现在您面前,您可能没啥感觉,人家就一普通小姑娘,更何况搞不好还是专门找她的,能不被吓死吗?我这儿还有活计,就不耽误您破案了!”
妖魔鬼怪?魏白皱起了眉头,联想起山阴市的种种传言,他不难猜到小松其实是在说被害者是被鬼吓死的。
哼!真是无稽之谈!
魏白走出解剖室,心中刚刚对小松的好手艺产生的那一丁点儿敬佩,一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山阴市这些本该最科学客观的法医工作者,竟然公然宣扬神神鬼鬼!真是太放纵自己了!
看来死因的问题,还得他另想办法。
不管致命伤到底是什么,被害者生前遭受了折磨,这一点魏白还是认同的。杀人动机,他更倾向于是仇杀。
可是一个15岁,本该在学校的象牙塔中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会与什么人结下这样的深仇大恨呢?
魏白突然想到了被带回警局的王翠花,顿时觉得脑仁疼。先不说这王翠花的态度是否配合,就说这个做奶奶的,连孙女失踪都没发现,他还能指望她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
不过,该问的,还是得问的!
魏白刚走进警局大楼,还没靠近审讯室,就听到一阵喧哗声,还带着莫名的熟悉感。
他隐约记得早些时候,在松柏公园的时候,就听到过同样的吵闹声!该不会是那个冒失的丫头还没走,又被王翠花给逮个正着吧?!
然而,现实却与他的猜测有些出入。
吵闹的一方是王翠花不假,另一方却是满头大汗的几名刑警,老马也身在其中。
他的衣领都被揪开,歪斜在一边,而本人正极力地挡在王翠花面前,“不行不行,你现在还不能走,笔录还没有做完!”
“我要回家!我又没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