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后,金山寺到了。
从马车下来,放眼看去,果然是香客信徒如潮,僧人禅唱盈耳,香火很旺盛。
“哇,好多人!”唐婉容脚尖微踮一下,伸长如白天鹅脖子一般优美修长的雪颈眺望一下如潮的善男信女,兴奋地叫起来,一扫刚才在马车上的困乏。
许仙露出一些笑容,点头道:“人确实多。”
“嘻嘻,我们快上去吧!”唐婉容笑着叫道,一把抓住许仙的手,脚步轻快,就拉着许仙融入登山石阶的人|流中。
突然被一只软若无骨、嫩滑细腻的小手抓着,许仙如遭电击,全身不由一阵僵硬,恍惚间他已经被唐婉容拉着登上了好几级石阶。
而唐婉容似乎毫无所觉,仿佛就真的只是拉着同性好友的手而已。
许仙回过神,看着前面拉着他的手的唐婉容那纤长窈窕的倩影,坚定的心这一刻化作了绕指柔。
他忍不住反手握着唐婉容的柔荑,加快两三步,与唐婉容并肩而行。
唐婉容感到许仙反过来抓她的小手,下意识地缩了缩,但许仙抓得紧,她终于没有把玉手抽回去。
她感到自己心如鹿撞,俏脸发烫,料想自己的脸一定很红很红,于是故意把脸别向另一边装看风景。
“他反过来握住我的手,难道他知道我是女儿身了吗?还是他仍只是把我当成一个很好的朋友而已?”
她心里不安地想着,患得患失。
于是,她忍不住偷偷地转头,用眼角余光偷看许仙。
待她看见许仙目不斜视、腰杆挺直地一步一步地拾阶而上,没有任何异样时,她暗暗松了一口气,但心里又立即升起一阵失落。
“他没有知道我是女儿身,只是把我当成好朋友而已。”她心里莫名地有些幽怨起来。
许仙如此目不斜视走路,并非他假正经,实在是他内心在一场激烈的斗争。
玉人在身伴,且手牵着手,而伊人仍不知芳踪,尚未谋面,他当如何抉择?
一路上,许仙和唐婉容因为心事都没有说话,两人手牵着手,一直从山脚下走到了金山寺大门前。
放开唐婉容的小手,许仙问道:“累吗?爬这么长的石阶。”
“不累!”唐婉容立即轻摇臻首道,她面对着许仙,俏脸微仰,目光专注地落在许仙俊朗的脸上。
许仙有点受不了唐婉容的目光,假装转头看了一眼金山寺高高悬挂起来的烫金牌匾,然后转回头,道:“我不是很信释家那套,就不进寺了。你进去玩或上香吧,我就在那里观赏风景。”
他说着,指了指靠近金山寺后山的一处风景,那里花草树木茂盛,比较清净。
他本身对金山寺没有好感,再加上此刻内心复杂,更没有心情进入金山寺内了。
“好。我上完香就找你。”唐婉容应道。
她也觉得现在气氛有点不太自然,需要暂时分开。
再说,她进去上香,所祈求的东西也不好意思许仙在旁边。
“进去吧,我看着你。”许仙语气柔和地道。
唐婉容俏脸顿时露出笑容,转身向寺院大门走去。
她即将跨入门槛时,回眸看了一眼,看见许仙果然仍站在原地目送她,不由露出欢喜的笑容,举起嫩白的小手对许仙挥了挥,然后终于进入了金山寺。
许仙看着唐婉容那回眸一笑,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回应地对唐婉容也挥了挥手。
唐婉容倩影消失在金山寺内后,许仙收回目光,转身向刚才他所指的那片花草树木走去。
他整个人有点恍惚,脑海里不断浮现《新白娘子传奇》的片段,白素贞回眸一笑百媚生,小青的忠义,法海的面目可憎,还有许仙那可恨的软弱。
“若果真千年造化,你我终将来相会。”
他漫步地走着,心中自语道,不知不觉走到了那处花草树木。
那里很幽静,与寺院大门前人声鼎沸大相径庭,许仙倒有点享受这番美妙了。
这时,山脚下传来一阵嘹亮的女人山歌声,听不清楚唱什么,但很好听,如同百灵鸟在歌唱,让他听得有些出神。
“小二哥,好个相貌!”
忽然,一个中气十足的苍老声音传来,许仙顿时回过神来,沿声转身看去,看见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老和尚。
那老和尚身广体胖,一身普通的灰白色僧衣,须发皆白,光秃秃的大头颅上顶着九个戒疤。
“原来是老师父,失敬了。”许仙礼貌地拱手作揖道。
“好说,好说。”老和尚双掌合十,微稽首道,“我问问你,山下传上来的的女儿家歌声好听吗?”
许仙点头:“好听。”
“那世间还有最好听的声音,”老和尚笑道,“你不知道吧?”
许仙下意识问道:“什么声音?”
“暮鼓晨钟狮子吼。”老和尚道。
许仙闻言,心里“咯噔”一下,觉得这个对话场景有点熟悉,顿时明白过来,眼前这个老和尚就是法海!
此时,法海已经再次双掌合十,打起佛号:“南无阿弥陀佛。”
声音宏大,回响山林,震慑人心。
“原来你就是法海!”许仙有些失态地叫道。
法海微愣,没想到自己法号被许仙叫破:“原来你认识老衲。”
“老和尚,你的狮子吼固然不错,但圣贤之言才是天地浩音。”许仙反击地道。
末了,他郑重地拱手自我介绍道:“儒家门徒许仙见过法海主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