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道规沉默了良久,叹道:“看来,这些新征服之地,并没有把大晋当成自己的国家,在他们眼里,也许大晋的军队,我们北府将士,不是来保护他们的,而是胡虏那样的入侵者,屠杀和统治他们的外敌。想要行大哥的理念于天下,这阻力,可不是一般地大啊。所以,你只诛首恶,震慑其他的豪强,这回你在荆州,对陶渊明,也是想要同样的处置吗?”
刘穆之的面色变得非常凝重:“陶渊明是远远比韩范,封懿这些人更大的麻烦,因为他可不是只在家乡本地搞这种煽动,而是在大晋境内的所有地方,尤其是寄奴推行新政,或者是新占领的地区搞这些事,要把我们好不容易新收伏的百姓,想要试行新法规的地方,都弄得鸡飞狗跳,而且,他的手法要危险得多。”
刘道规咬了咬牙:“就是他到处去写民生疾苦的赋文,诗歌,到处去为阵亡的将士们作祭文或者挽歌,然后打出一副为民请命,反战休兵的模样,搞的他好像才是大晋的良心,他才是一心为百姓谋福利,是吧。”
刘穆之点了点头:“是的,就象与之对比,你我也好,你大哥也罢,我们都成了穷兵黩武,好大喜功,不在意百姓死活的暴君和奸臣,想要驱赶着百姓上战场,或者是对他们横征暴敛,弄得民不聊生,只是为了成就自己的功名而已。这回妖贼起事,短短一年时间,就有这么多人归附,也不能说和这些平日的宣传没有关系。”
说到这里,刘穆之勾了勾嘴角:“吴地的百姓因为经历过了孙恩之乱,已经不再相信这些披着天师道袍的恶魔们的谎言,但是在江州,湘州,甚至是豫州这些地方,这些年经历了战后重建,交税抽丁的百姓们,却是在内心深处对我们有所反感,毕竟,这些地方以前不怎么打仗,但是我们建义成功以后,为了北伐之举,在这些地方都是要加收一些赋税,以备北伐之用。”
“而刘希乐和何无忌在主政豫州和江州时,也确实有为了建功立业,为了打仗,收编了不少以前战争中散落各处的散兵游勇和骄兵悍将,这些人本就是逃兵或者是盗匪,军纪难以约束,甚至也有假扮强盗,去抢劫富户豪强的钱财,劫持普通百姓子女的情况,这些事情,大大地败坏了我们朝廷官兵,北府将士的形象,也让我们在这些地方,民心并不是很稳固。”
刘道规闭上了眼睛,喃喃道:“此事我前几年早有耳闻,也曾私下里劝谏过希乐哥和无忌哥,但他们也表示,战后重建,百废待兴,只靠朝廷拨下的粮草,不足以维持一个可以北伐逆胡,平定妖贼的大军团,还讽刺说我占了荆州之地,民户众多,而豫州和江州则没这个实力,对手下的一些自筹粮草军械的行为,他们也没法管,除非我荆州这里拨粮草军械给他们,话说到这份上,我也没办法再劝他们什么了。”
“而且,江州和豫州的各郡县的官员,很多是世家子弟充任,他们还是以前的那套,为官一任,祸害一方,只顾着搜刮民脂民膏,想着把自己捐粮得功,以功得爵,再以爵为官的这些本钱给捞回来,侵占民田,欺男霸女之事也时有发生,你作为朝廷的主官,应该对这些事不陌生。”
刘穆之苦笑道:“要是各大州的刺史,军团大将们都能象你一样,顶住压力,一个世家子弟也不给进,或者说能约束部下,有王镇之这样还算清廉的世家子弟们为父母官,那我也不用费心处理这么多棘手之事了。魏顺之临阵脱逃,扔下同伴不管,表面上看是军事问题,但究其根源,还是他在江州当官为将久了,被那些世家官员拖下了水,也变得贪生怕死,贪图享乐,他魏家家财万贯,妻妾数十人,家中古玩珍宝不计其数,我们最后清查他家家产时,都吃了一惊呢。”
刘道规咬着牙,恨恨道:“太可惜了,想想原来的顺子兄弟,那可是出生入死的一个好兄弟,没想到当官几年,居然成了这样。也不知道他死后,还有何面目去见兔子哥!”
刘穆之叹了口气:“现在感慨这些事已经没有意义了,我们其实并没有我们之前想象的那样得人心,受百姓的拥戴,一方面以后我们要加强自身,尽量不要让军中出身的兄弟们受到这些富贵的诱惑,成为以前我们最讨厌的那些人,另一方面,世家子弟如无实功,尽量也不要给实职,尤其是不能让他们到地方上当官掌权,宁可给个高点的爵位让其在家里呆着。还有一点,就是绝对不能让陶渊明这样的人再来挑拨是非,让民众倒向我们的对立面。”
刘道规喃喃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老实说,这样很难,你越是这样做,民众越是会以为我们是在公报私仇,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如此,只会把百姓更加推向我们的对立面。更何况,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这些煽动百姓,对抗朝廷的诗词歌赋,就是陶渊明写的。只从他署名现世的那些诗歌,多是写自己纵情山水,回归田园的那些琐事,怎么能靠这些来杀人呢?”
刘穆之恨恨地说道:“我可以断定,此人有非常强烈的反侦察能力,背后会有一个强大的组织来帮他完成这一切,绝非什么简单的田园诗人,这次他身陷贼中,不借这个机会把他除掉,以后更不会有机会了。只不过这回,他肯定是和徐道覆一起逃跑了,我们还不能把他抓到,不然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斩了他。道规,你跟我说实话,现在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