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夜幕似的黑暗忽然散去,一切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格雷转过身去,看着身后的女孩。整个过程中,她一直用双手紧紧地揪着自己的衣服,而且很明显,她一直都在瑟瑟发抖。
“有没有受伤?”格雷轻声问。
没有问多余的“你没事吧”之类的话,因为她看上去,怎么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这个女孩,一向是相当顽强的,就像一株野生的茂盛的草,太阳晒不萎她,风霜打不倒她,面对困难的事情,永远倔强地昂着头,努力地去战斗。但是此刻,她看上去竟然如此柔弱,如此慌乱,如此不知所措。
怎么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这样的侵犯和困扰,对于这个清澈无瑕的少女来说,不啻为一个巨大的打击,也难怪她会手足无措。
女孩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知怎的令心里燎原似的火起,也让格雷的心中滋生出巨大的愤怒。这种狂乱的怒意是他极少体验的情绪,最初被激起,就是在进入储物间,看到男生把夏伊达按在墙壁上,企图对她强.吻的时候
那时候,脑子里嗡的一声,整个人都是懵的。
这种愤怒,有对那个男生的,也有对自己的。没有想到,看到她的恐惧和痛苦,心里竟会有一种被刀子切割那样的感觉。不希望这样,不希望看到她这样的表情,特别是自己在的时候,竟然还会让她露出这样的表情,头一次觉得自己居然是如此无能。
女孩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发抖,看上去是在拼命地忍耐。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用颤抖的声音问:“他……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格雷愣了一下,明明是自己遭遇了伤害,明明怕成这个样子,竟然还是先惦着别人?
恐怕在她的心里,对那个人的本质,也已经有了一个正确的判断吧?
她的直觉一向比其他人更加敏锐,这使她常常对他人产生同感,使她能够体察他人隐藏于内心的痛苦和不幸,也使她难以对任何人产生恶感。
格雷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这样子的她看上去十分惹人怜爱。
“他没事,只是晕过去了,醒来就会好的,甚至……也许会不记得刚才发生的一切。”
格雷伸出手指,轻轻地拭了拭女孩眼角的泪滴,声音不知不觉变得异常柔和:“没事了,都好了,不要怕。”
没想到,这轻轻的拭泪的动作却似乎不小心触动了女孩泪腺的开关,她的眼泪随着他的话语,像开了闸的洪水一般,呼地一下涌了出来。
他的声音竟然那么温柔,就仿佛天籁一般。夏伊达的身体在这样温柔的声音里忽然放松了下来,一种暖洋洋的安全感骤然包裹了全身,把她的意识强行刷成一片空白。
她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接下来的动作,完全不知道自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而且,伸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范塔西亚的腰肢。
格雷吓了一大跳,心像被什么巨物撞击了一下,“砰”的一下子,窒得差点咳出来。他愕然地低头望着怀中纵情哭泣着的少女,双臂木住了,不知该往哪里放才是对的。就这样呆滞了好一阵子,他才缓缓地,缓缓地放松了手臂,从身后轻轻地环抱住了她。
夏伊达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发泄出了刚刚积攒下来的全部恐惧和不安。格雷的心忽然变得柔软,他没有打扰她,只是用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纤细的后背。凌乱的长发披散在后背上,跟着身体一颤一颤,也是软软的,好像婀娜的水草。
“没事了,不要哭。”格雷低下头去,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
此时此刻,内心里总在责怪,为什么自己的语言竟会是如此贫乏,无法说出更多安慰的言辞。以前,总是厌烦罗曼·克利斯朵夫话多,聒噪,但如果是他的话,此刻一定很懂得如何安慰怀中哭泣的少女吧?
这是头一次感觉有那么几分羡慕他。
女孩完全丧失了自觉,把他抱得紧紧的,也不知她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竟然能把他的腰身都抱得生疼。定下神来才忽然发现,她的纤细的肢体竟然完完全全地贴合在自己的身上,连同那从来不曾感知过的柔软曲线。
这一惊非同小可,身体的接触处忽然变得火烫。这种奇妙的碰触让格雷的肌肉仿佛石化了一般,竟然有些不受意识的支配。
格雷认真地调整着呼吸,隔了好一阵子,才收复了失去的领土,可以做到用手轻轻地、安慰性地抚摸她的后背。
这个时候,投入地哭泣着,对这种微妙的尴尬完全缺乏自觉的那一方,显然是比较幸福的。
夏伊达哭了不知多久,渐渐地有些气力不支,呼吸缓了下来,意识才开始缓慢地回归自己的身体。这个时候,脑子里尽是些奇怪的东西,比如说——我可不是个爱哭的人啊,这是怎么了呢!
夏伊达确实不是个爱哭的女孩,从小就不爱哭。那个时候,摔了跌了都是常事,辛苦操劳也根本不在话下。记得有一次,康斯坦丁看着摔得一腿是血的夏伊达目瞪口呆,后者却若无其事地嚼烂了药草叶子敷上,接着该干啥干啥。
后来康斯坦丁对她说:“伊达,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女孩子。”
康斯坦丁接触的小女孩,都是那种穿公主裙,细声细气,娇滴滴的小美女,稍稍碰一下就会哭得惊天动地,就算是他这种性格好的男孩子,也觉得跟她们相处异常头